对于三大婶给出的解释,我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她把话讲完,这才深吸口气提出了新的疑问。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看看我,满是松皮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富含深意的笑容。
就听三大婶一字一句地说道:“和你怀疑的一样。”
霎时间刚才还算平等的局面被打破,我竟然棋差一着,被对方给限制住了,而且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婆子。
如果此时脱口而出自己的想法,那么是与不是,她都可以顺嘴答音,按照这话题继续圆下去,就很难判断其真实目的,甚至弄不清话中真假了。
可不去理会,就会失去有用的信息,被一句话堵在这难动半步。
高找招啊!我果然低估了老婆子,就像追踪她的那三人一样,到头来即便是明白了也不好翻盘。
于是我们盯着对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气氛已经降至了冰点,俨然一幅争斗前的画面。
幸好这时候飞燕大娘提前拿着冲洗好的照片,从里间走了出来。又因为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气氛的不对,上来就说自己幸不辱命,随手将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上。
仅仅是一瞬间,原本还稳如泰山的三大婶明显一慌,本来已经起身了,可不知为什么停在中途,而后又慢慢坐了回去,尽量表现的对此事漠不关心。
只可惜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看在眼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却始终想不起来原因。
“三大婶,你也一起来啊。你不是也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别客气,咱们一起看。”
说着,将照片放在前厅的茶几上,可等到看清内容后我就愣了,马上瞥向一旁的飞燕大娘,问道,“怎么,只有两张照片?”
飞燕大娘揉着太阳穴,微微点了点头。
“唉——我也搞不懂。胶卷里只有这三张照片,其中两张在你手里,另外一张上面什么也没有,全是白花花一片,因该是曝光了,多余的再没有一点东西。”
说罢,又将打开后的底片交还给我,对着灯光一看,果然像她说的,第三张照片上一片影子,根本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
无奈之下我只好和三大婶一起看向洗出来的两张照片,同样很是模糊,只看出第一张中似乎有个人在背对相机,面对一扇门,蹲在地上做着什么事,其余的一概看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还是被我发现了,就是在边缘处,隐约能看到烟雾和火头,似乎照片是在着火后拍的,但不清楚是救援人员来之前还是之后。
紧接着又看向第二张照片,发现蹲着的那人已经起身并弯着腰,好像在搬运什么沉重的物品,屁股撅起来老高,背部明显绷直了,那是在用全身力气干着什么事。
正当我一头雾水,打算询问三大婶看出什么没有的时候,却见她微张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与我对视的一瞬间,似乎遭遇到凉水浇头,她猛地清醒过来,神情古怪。
“三大婶,你见过照片里的人?他是谁?是不是你们家老丁?”
这是我最先想到的,毕竟从身材和模糊的衣着看,怎么着也不是何宏伟那样,苗条的年轻姑娘。
可提起丁三才,三大婶的神情一凛,刚才的惊慌失措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冷静地摇头,也不说一句话,随即起身就要离开。
“哪里去?”我也赶紧起身一把拉住她,就见三大婶瞪大了眼睛。“三大婶,话没讲清楚你想走?怎么,照片里有什么不对,或者发现了什么隐情不能告诉我的?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是真想解开胶南病院之谜,因为在那场事故中,可能我的母亲也……所以,还请你告诉我发现的真相。拜托了!”
语调诚恳,内心焦急,就差给她跪下了。
谁知这时候却换作三大婶心硬如铁,在大力甩开我的手后,她看着我冷冷地回道:“事情结束了,我也不想再查下去,你也好自为之!”
说完也不管我脸上的神情,推开挡道的滑头,径直走了出去。
……
飞燕大娘早就在柜台后睡着了。
也许这是老年人的通病,夜间觉少且不易入睡,因此白天补觉就成了习惯,随时随地都会眯上一会。
对此,我也懒得去理会那么多,反倒是和滑头一起,盯着茶几上的照片发呆。
自从三大婶离开后,我又细看照片里的内容,甚至还拿来了飞燕大娘的放大镜一点点研究,却始终没再发现任何细节。
那么可以断定三大婶情绪的前后变化,正是因为看出照片中这背影的真面目,那一定是她极其熟悉的人,我认为只可能是丁三才,没有其他。
既然如此,她又何须隐瞒不说呢?明了的结果,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呢?
思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询问滑头,想听听他的意见,却发现这家伙只是对照片这种东西好奇,一点也没有想着帮助分担困惑的意思,让我气得够呛。
这下好,三大婶走了,线索又断了,现在我能做的,也就是回到胶南病院与汤一局等人会和了。
不知道曹队病情怎么样了,期间伤口有没有恶化,有没有高烧不退的情况出现?
越想越急,干脆不再理会照片中的内容,只是随手将其和底片一起收好,并叫醒了飞燕大娘,支付费用后又道了谢,这才拦住一辆出租车朝胶南病院驶去。
路上,我又采买了不少东西,用的钱,是尚老在世时候给的,每花出去一分,都让我感觉到无比愧疚和心痛。
等到太阳西斜,我和滑头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了车,大踏步走进了病院大院,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前厅。
工作台上的血迹已成褐色,但汤一局等人却不见了踪迹。
因为天色还早,我也不担心会有什么魑魅魍魉出现,大着胆子开始呼喊几人的名字,与滑头一起寻找起来。
一楼,那处被坍塌堵住的内廊早被人清理干净,并移走了所有隐患,看样子是警察做的,就连第三间屋子的门也被打开,门框上贴着封条,大概里面的尸体都被运走了,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我简单看了一遍,其余的房间门也都被打开过了,好在里面什么都没有,门框上也不见封条。
奇怪!汤一局他们去哪了?难道短短的一天多时间里,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于是我和滑头一起,又打算往二楼去看看情况。正当我们走到楼梯间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楼道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上满是灰尘,正好与我撞了满怀。
定睛一看,嘿,不正是笑笑嘛!
此时她也看出是我,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清了,最后干脆拽着我的衣袖往楼上引,后面的滑头赶紧扛包跟上。
等到了二楼才发现,汤一局和伤员曹队也在,只不过两人正全神贯注盯着正中的墙面发呆,对于我们的到来始终也没注意到。
最后还得说是笑笑打破僵局,汤一局这才高兴地将我抱住,而后又指着面前的墙壁,神情很是激动。
“怎么着,你们发现那些消失的病房了?”
通过几人的表情不难看出原因,等我脱口而出后,笑笑最先冲我比出了大拇哥。
而汤一局和曹队也是连连点头。曹队更是摸着墙壁,冲我招招手:“药千方,你来听听,听听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等到我也将耳朵贴上去,仔细去听才发现,墙后面竟然有哗啦啦的奇特响声。
却不是流水,更像某种大型机械,或者金属之间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动静,听上去似曾相识。
等我微一沉吟,立马拍手叫道:“我知道了!是电梯,是一部电梯啊!汤孩,咱们之前去见九相老头的时候,不是就坐过一部隐藏的电梯吗?那动静和现在听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