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的注意力被这画面所吸引，回答和尚的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使其一下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碎骨重塑？面饼人？它和它？到底是谁和谁啊，你小子能不能讲得清楚点。”
被和尚拽了一把，我这才回过神来并深吸口气，尽可能简单又明了地组织了一下语言。
“和尚，那张人皮实则因该是个人，而且是咱们在壁画上见到过的，总是出现在樊轰周围，如发面饼一样，四肢纤细的怪物。陈倩曾说过，他因该就是当地最早身怀异术的奇人，也可能是刍灵教的前身。
只不过在樊轰到来后，凭借本事将其收于麾下了而已。只是没想到他也躲过了轮回，一直活到几千后的现在。若论起来，这家伙要比巫青禾她们更长寿。”
听了我的解释，和尚眨眨牛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逐渐成形的人皮，重重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不错，就是他！我的天，原来这发面饼是个真人，不是后人吃饱了没事干瞎攒的！”
实则在此之前我也不信有人能长成这样，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让我重新认识这个怪人了。
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没见过的，真不代表不存在。
兴许这家伙原本就是个怪胎。当然也可能是后天因素，比如练了什么邪功，走火入魔成了这德行，在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有类似的案例么。
按理说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尽管不知道其用了什么办法才成这样的，但能从樊轰的年代活到现在，即便放任不管，危害性能有多大呢？他甚至连动一下都难，所以那些赤狐藤可能就被他操控，当做了维系基本行动能力，和续命的关键。
既然如此，人偶因该和他是敌对关系，又为什么会用碎骨重塑法，助其恢复原貌呢？
根本想不明白。
正在此时，人偶的工作似乎已经完成，纷纷从岩壁上落下，又慢慢有序地退到一边，逐个消失在了岩壁之内。
我们这才看清，原来四壁有许许多多裂痕和孔洞，不像是自然生成的，可能是人偶们日以继夜，硬生生刨挖出来的也说不定。莫非就是为了今天？
已成人形的面饼人低垂着脑袋，却没能从岩壁上下来，明显其四肢和后背仍与岩壁相连，两者已经融为了一体。
见此情形我脑中开了锅了，忍不住叫道：“炊巫！你……你就是炊巫？！”
面饼人大概听到了我的叫喊，慢慢抬起头来，双眼已经变得无神又秽浊不堪，仿佛百岁老人的目光一样。
他也许没听懂我的话，只是微微抖动身体，随之而来的，竟是所有赤狐藤的抽搐。跟着它们仿佛同时耗尽了身体里，每一滴水分一样，开始枯萎收缩，慢慢变成了一条条暗红色的细线。
和尚见状一惊，指着那些细线嚷道：“是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小子，就是它们差点把我和汤孩弄死！”
不错，我也看出来了。这正是我们被陈倩困住后，钻进汤一局与和尚体内，想要取他们性命的东西。
敢情这玩意是缩水后的赤狐藤？！真是闻所未闻。
谁知这还不算完，直到全部赤狐藤完成缩水变细后，它们开始有序地退了回去，一点点进入到面饼人的体内。
原本皮肤惨白的面饼人，竟一下恢复了些许血色，我们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肤下面，无数的暗红色线条在蠕动，且有规律地分布在身体各处，最终被恢复如常的肤色所覆盖。
这下我与和尚都明白了。也难怪从一开始我就察觉出不对，认为这东西不像是植物，更像某种生物呢！而和尚还不懂装懂，非要给它们扣上个赤狐藤的名字。
没想到那些东西，竟然是眼前这面饼人体内，血管放大而成的！！
简直不敢相信天下间有此等奇术，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恢复血色后的面饼人直起了腰，不过脸上的表情仍旧痛苦。在看了我们几眼后，竟用十分蹩脚的中文说道：“多年辛苦，还是被你们毁了。我早该听他的杀了你们，或融掉自己。不管怎么样，比现在好。”
我与和尚四目相对，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而且听他的腔调，完全不是我曾遇到过的炊巫，莫非此地有不少能融入岩壁里的人？
正算发问呢，翻译却抢着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究竟怎么回事？那些人偶，还有那植物……”
“哼，哪有什么植物。”
于是我把自己的猜测对翻译讲了，而后又说：“那些人偶不知道是属于谁的，但与这位是死对头无疑了。刚才它们大举进攻，使用碎骨重塑法，将这人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见对他的本质与能力十分了解。”
如果我猜测不错，人偶送进面饼人体内的东西，正是它们最近疯狂搜集的人骨粉末。
实则巫医术中，碎骨重塑法就是能将粉碎或缺失的骨骼，重新塑造出来，助受朮人恢复如初。
之所以药家，起码是老头子和我不懂此法的原因，就因为想将粉碎的骨骼重行拼接成形，需要借助特殊蛊虫的分泌物，以及药物才能做到。而这部分知识，被斯特里的祖辈抢走了。
蛊虫的分泌物就像是一种粘合剂，不过能被人体代谢。蛊虫分工合作，不仅能用唾液粘牢骨骼碎裂的地方，还能重组成形，这就是所谓重塑的真面目。
之所以那些人偶中，有的内部装了皮口袋，就是被人刻意赋予了碎骨重塑的能力，是为今天，让面饼人恢复成人形而准备的。
他自己刚才也说了，辛苦许多年被我们毁了，那期间人偶似乎从未动过他，为什么？为什么刍灵教占据这里多年，就没引起这后果呢？
想想只有一种可能，正是我们的到来触动了此地机关。
如汤一局所说，汤家的机关术叫千道随。只要被人触碰，即便总枢被快速破坏，也会不影响杀人陷阱的启动。
可能那些人偶是因此出现的，在这里的某处有个仓库，里面全是这类人偶，等待着被人唤醒。
它们的目的也不是为杀人，而是阻止面饼人做什么事。这阻止的办法，只要帮他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就可以。
讲到这，翻译才忍不住点了点头。但事情太过玄幻，一时半刻还不能完全接受。我则看向面饼人，一种猜测呼之欲出。
“你，就是巫母？”
面饼人听后身体一颤，盯着我，良久都没讲话。看样子，我是猜对了。
谁能想到被称作巫母的半神，是个男人。而且还是这么怪，这些恶心的家伙。
看着他融入墙体的部分组织，回忆其血管能单独脱离身体，化作害人的怪物，另外加上之前的种种，以及樊轰的异术和那所谓的夜游魂邪术，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原来一切都是你在作祟。为了长生，你把自己融入到大自然里，想夺取一切生命源泉是么？”跟着我又补充道，“这是你的本事，还是樊轰教的？又或者是夜游魂邪术的变形？”
听我一下提到了这么多，巫母的表情变了，变得很复杂，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只听他用沙哑又低沉的嗓音，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以为不教我，我就学不会。哼，别忘了，我原本身怀异术，不过没他厉害。为了和那人缠斗，他能为自己盗命，我怎么成了贪命的怪物了呢？
不对，不该。所以把他杀了，临死他还当我是衷心的。可笑！”
随即巫母盯着我们，恨恨地说道：“可是秦人歹毒又狡猾。算到我会害他，竟然把那些花找到重新养活，还留下奇怪的木片想毁我长生，真是可恶！还好我逃了出去，才活到现在。
可惜没听他的话尽早除掉你们，让我的努力白费了。是你们的错，你们的错！！”
一声大叫，巫母拼命想从岩壁中挣脱出来，可惜没能成功。
雇佣兵们纷纷举起枪，瞄准眼前的怪物，倘若他再有什么异动，可能枪膛里的子弹随时会倾泻而出，将其打成筛子。
对此我赶紧阻止，毕竟还有许多问题，等着他来解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