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斐眯眼,唇瓣紧闭着,没有再讲话,好像在想啥事。
他性子一贯古怪,田小娥就也不追问他。
……
齐默吩咐着侯案,打热水给大家洗手。
拾掇好,茶花她们,拿着夜宵来。
一个人一碗牛杂面。
南宫斐那点儿神伤的心情,瞬时被美食赶跑。
舍不得打野货儿,在山间吃素多年的南宫斐,看着那碗牛肉汤,眼球全都快要瞪出了。
他也不客气了,抓了筷,自个儿先拿着一碗,吃起。
朱磷是个老实孩儿,他问着南宫斐,“南宫夫子,你不是不吃兽的么?为啥要吃牛肉?”
南宫斐咬牛肉含糊着嚷说,“牛不是兽,牛耕田。”
“耕田兽也是兽!”朱磷辩解。
南宫斐,“……”真是个不可爱的孩儿!
周仕成担忧朱磷的罪了南宫斐,把好容易请到的南宫斐气跑了,立刻向前拉开朱磷,“快吃,没有看见你娘都吃完了?她跟你父亲一吃完,就有人会来收碗了,你碗中的牛肉汤面便的倒掉了。”
朱磷想到问题严重性,立刻不敢多废话了,坐回到自个儿的椅上。
他还饿着,汤倒掉,他不得饿到明日?
……
众人吃好夜宵,田小娥跟齐默,带南宫斐跟周仕成,去了庄子上的客房。
那是霍阿七住的院儿,里边有五间屋。
霍阿七一个人占了间,其他四间空着。
田小娥齐默他们走入院儿中时,霍阿七立刻走出屋来,笑道,“另外四间空房,我刚才拾掇好了,南宫夫子,奉恩伯,你们进屋瞧瞧,还需要添置啥尽管说,我立刻安排人备好。”
张小僮笑道,“我去看看新住处。”
他笑嘻嘻地,跑进几间开着门的屋去看,侯案和他相处熟悉了,也跟着去看。
没有一会工夫,二人跑出。
张小僮朝周仕成说,“官人,屋非常整洁,应该有的玩意儿都有,和咱住的鹿山学院的屋差不多,最旁边那1间房有一床一榻,咱住那1间?我睡榻,官人睡大床。”
就是暂住,东西不缺便可,周仕成不挑。
他点头,“好,就住那1间。”
“房中有火炉,有柴禾,我去生碳火去。”张小僮又跑进了。
“我一人,随意哪里间。”南宫斐抱着野狐,走入了周仕成隔壁1间房。
“我去把碳火生起。”霍阿七笑着说,也跟着走入房中去了。
田小娥又吩咐小徒儿侯案,“去和茶花婶儿说声,叫灶房中多烧热水提来这里,给二位客人沐浴更衣。”
“知道了,师母。”侯案应道。
……
田小娥跟齐默,去了他们安在庄子上的住处。
霍阿七作为庄子上的管事儿,安排起了周仕成跟南宫斐的起居。
周仕成有书僮跑腿,他又是个细心的人,大车中便备有许多生活用品。
譬如书册,譬如换洗的衣服鞋袜,譬如柳条的牙刷。
霍阿七不担忧他了,就安顿起了粗枝大叶的南宫斐。
南宫斐带来的,除去两个野狐跟一筐吃的,再没其他了,脚上光着,连袜子全都没穿。
霍阿七忍疼割爱,把自个的一套新衣一套柳条牙刷,给南宫斐。
侯案带女厨挑来热水,南宫斐沐浴拾掇干净后,拢着衣袖坐炉边烤火。
他挑着眉,冲霍阿七埋怨说,“你们把老子伺候的这样好,老子全都不想回山间木屋了。”
霍阿七笑道,“不回刚好,夫子便在这里住下,这里人多,热闹,田娘子跟鲁主家又善良,知道夫子留下,肯定非常开心。”
南宫斐望向霍阿七,“还记的京城话咋说么?”
霍阿七一愣,京城话?失去的故地那里的方言?
南宫斐嘲笑说,“你来到岳州20年,眼下也是一口岳州音,怕是早忘京城话咋讲了?”
霍阿七惭愧地垂下头,只讲了两句简短的京城话,“夫子,惭愧,着实是离乡多年,又跟岳州人一块居住……,因此……”
他当年跟着北地难民,刚逃难到岳州城郊时,说的是地地道的北国口音,而这里是南国。
因着交流困难,给当地人视作坏蛋,不许他们接近居住。
不得已,他们学起方言,可以顺遂和当地人交流了,当地人才接他们。
因着多年都没听见乡音,加之当年年龄不大,才忘记了许多。
南宫斐讥讽一笑,“哼,就知道你忘记得许多。”他弹起衣袖站起来,“我记的,当年北地逃难的人往南逃来,跟你一块逃难来的人?他们全都住哪里?”
提到老乡,霍阿七立刻来精神。
他笑道,“夫子,这农庄周边的几个村庄中,就住着许多当年从京城一带逃难来的人。”
南宫斐嘲笑,“既然都是当年的同乡,为何你找人找不齐?废柴!”
霍阿七叹气,“夫子,我威望不够,在霍家村,我还可以说两句话,可到外村后,人家压根不理我。
霍家村的人少,青壮不多,大多因家中有事儿来不了,因此才一直找不到人。”
南宫斐嘲笑,“你明日去几个村中说,和那些从北地来的人家说,就说我南宫斐在征人,家中有几个儿子的,却不来一个人的,小心老子上门夺人!在温柔乡中住惯,不记的老家耻辱了?”
他说的义忿填膺。
霍阿七立刻说,“夫子,我明天早上便去各村中找人!”
……
农庄中的屋子,不像岳州城中的屋子那样子,因占地面积少而建2层,庄子上的屋子全都是一层的。
做火炕方便。
齐默怕田小娥冷,叫阿笙带人,在田小娥住的房中,做火炕。
此刻,房中的火炕生起来了,房中暖烘烘的。
田小娥只穿着夹衣,坐在灯下翻着庄子上的账簿。
账簿是霍阿七做的帐,没想到,他一个粗人,字也写得不整齐,可帐却做的好。
一笔笔,写的分明。
她笑着对齐默说,“有霍阿七看农庄,我不必太操心。”
齐默在铺床。
他抖了下棉被,嘲笑道,“你可不可以操心下我?”
田小娥一愣,笑着看他,“我眼中心中都是你,哪没有操心你?”
“哼!”
田小娥扔开账簿,来到铜盆那洗了手,笑着朝齐默走来,“哼啥哼?恩?”
她捏捏他的脸蛋,左捏捏,右捏捏。
碰过水的手,冰凉冷的,撩的人火起。
齐默突然把她放在床上,哑着声音说,“不准闹。”
田小娥笑着,“你这怪性子可真是的,我不问,你有意见,我走来了,你又叫我不要闹,喂,到底叫我哪里样呀。”
齐默俯身看着她,不讲话,眼神灼灼。
身下火炕暖和如春,田小娥脸庞逐渐发烫,“睡。”
田小娥推开齐默,踹掉鞋,钻进棉被中。
齐默蹙了蹙眉毛,掀开棉被,钻进另边上,“睡不着,说个故事儿来听。”
他拿脚踹踹田小娥的脚。
田小娥惬意地躺着,右脚放在左脚上,两手床枕,抿嘴一笑,“好。”
她知他想要啥,他哪是想听故事儿?他是精力旺的无处发泄没事儿找事儿罢了。
“齐默哥,我生辰日快到。”田小娥突然想到一个事,笑吟吟说。
齐默一愣,看着她,“你不是忘了么?又想起来了?”
“恩,突然想起来。”田小娥笑着说,她伸出手去握齐默的手,“是腊月28,没有几日时间了。”
她今世的生辰日,跟前一世是一样的。
她不想记起,存心说忘记,是由于,她上辈子的爹娘,是在那一日自杀的。
上辈子爹娘把所有钱抵押,他们逃后,债主们收走了屋子跟家中所有值钱的物品。
京城一座老宅因为在奶的名下,才的以幸免。
卖掉倒是可以抵消欠债,可她跟奶便无家可归了。
10年后,欠款没有减反倒利滚利的。奶不得已,只得选择了卖宅院还债,却给骗签假合同,卖房被忽悠成赠予。
只得到超低价的卖房钱,奶气绝而亡,上辈子的她也没落在好下场。
说来讲去,她上辈子那样倒霉,都是由于那对怯弱的爹娘害的。
才30几岁的他们,嚷着受不了给人追债选择轻生,那他们10岁的闺女跟60岁的老母,就受的了?
想起上辈子,小小年龄的她跟奶为还债,做过的那些苦力工作,她涩然一笑。
如果不是上辈子的奶跟她说要坚强,要学会各种生存技术,她今世不可能活的这样顺遂。
床侧小桌子上的烛火光,照在她的脸面上,分外的柔和。
田小娥的表情,忽然忿怒,突然苦笑,齐默眼光闪了下,反攥着她手,“咋了?小娥?”
田小娥看着他,谢有你相陪。
“齐默哥,想好那天送我啥生辰礼物没?”她笑吟吟问。
齐默平和问说,“你想要啥礼物?”
田小娥笑道,“我要个惊喜,说开了便没有惊喜了,你先想好,到那天再给我。”
齐默点头,浅笑说,“好。”
田小娥一笑,钻进他的棉被,滚进他的怀中,一把搂着他。
齐默瞬时愣住。
“到那天,咱们办件成人应该办的事儿?”田小娥搂着他的腰,说。
腰部一点赘肉都没,真好掐。
齐默的心狂跳起,整个人全都仿似在燃烧,“小娥?不是说,再过2年么?恩?”
他激动的脑子一片空白。
田小娥忍着笑,说,“过两年要孩儿,办事,过了这生辰日就能了。”
摁着这时期的年龄算,她到下个年头,就是成人了。
齐默翻了个身,俯身看着她,哑声说,“小娥?”
“恩?”田小娥抿嘴浅笑,捧着他的脸,抬起头亲了他一下。
齐默面色一黑,“又夺!”分明是他应该主动。
“动作太慢!”田小娥忍受不住,还是笑起。
“是么?”他嘲笑。
挥熄烛火后,齐默突然俯身而下。
田小娥,“……”
王八蛋男人,可不可以温柔点?
……
第2天,又是大晴天。
就是,天虽说是晴的,一大早便有日头爬上了树梢,可天儿冷的很,风也大,吹的树枝条唰唰作响。
阿笙扯嗓门,满农庄叫人早起去开荒山。
齐默跟田小娥起床后,把隔壁屋的朱磷也叫起了床,他们先去了南宫斐住的院儿。
南宫斐起的早,跟他同住一个院儿的张小僮说,南宫斐卯时便起了床。
那会天还没有亮,他便捏了根棍,就着月色,在院儿中舞的虎虎生风。
田小娥跟齐默朱磷去时,南宫斐已然练好了棍法,换了身衣服,跟周仕成说起天来。
朱磷听张小僮说,南宫斐耍过棍法。
他好奇之下,拣起棍,来到周仕成的房中,问着南宫斐,“夫子,棍咋玩法?”
南宫斐,“……”他是朱磷的手下败将好,朱磷竟然来问他怎样打棍?
“殿下不知么?”
朱磷摇了下头,“不知。”
南宫斐眯了下眼,“你怎会不知?”成心耍他的是?
朱磷给他瞪的满脸的委曲,“我真不知。”
齐默说,“南宫夫子,他失忆了,因此真不知。”
田小娥也点头,“南宫夫子应当也可以看的出,他跟同年龄的孩儿,不同?”
既然准备同干一通大事儿,自然不可以对南宫斐有所隐瞒了。
南宫斐眯了下眼,“怎回事儿?你们……”他指了下朱磷,“不会叫我帮一个……一个傻瓜?”
他突然感觉被骗,有些沮丧地甩着衣袖,来到院儿中的石头上坐下,“我还是回山间去,我不想被气煞。”
周仕成暗叹,冲南宫斐拱手说,“南宫夫子,他病情并非厉害的没法医治的那类,是可以治好的。”
南宫斐讥诮,“可以治好?少哄我,我不信!”
周仕成蹙着眉心,向田小娥求救。
田小娥接过朱磷手中的棍,来到南宫斐的跟前来,说,“南宫夫子莫非便不想想,他为啥会成这样子?陛下选了俩朱氏子弟做养子,挑的全都是容貌出众,品性出众,学识出众的,可他却了这般……,你不觉的奇怪么?”
南宫斐不耐烦说,“有啥奇怪的?不便是病了?或者是伤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