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望向学徒,说,“祡娘子在楼上呀,我去楼上同她说讲话。”
学徒笑道,“祡娘子有事儿去外地了,现在是虞娘子掌店铺。”
田小娥听懂了,换老板了。
“好,我找虞娘子,我要做两套男人衣服。”她一指璘男娃,“给他定做。”
“娘子楼上来。”学徒把田小娥往楼上引。
璘男娃东瞧瞧,西瞧瞧,跟着上了2楼。
“虞娘子,有客人到。”学徒站在正厅中,大声叫着。
一个相貌富态的30几岁妇女,笑吟吟从耳房走出。
学徒做着介绍,“这就是虞娘子。”
“这娘子,想做啥样的衣服?”虞娘子笑道,“咱们这里的料子,应有尽有。”
田小娥挑了块布料,往璘男娃身上比着,“就这,这颜色好看。”
天青颜色,非常衬男娃的脸。
虞娘子笑道,“这块料有人要了。”
她看一眼田小娥,自另外一个地方抽了块布料出。
“这块大,适合做男人衣袍,方才那块是小布料,不够这男娃身量。”
田小娥点头,“好。”
可这时,璘男娃讲话了,“娘亲,这块不好,这块没方才那块好。”
虞娘子脸面上的笑立刻不见了。
她嘲笑道,“小相公,你不懂便不要胡诌,这分明是同样的料,怎就没方才的好了?”
“就是没方才的好,你骗人。”璘男娃阴沉着脸,说。
田小娥眯了眼,认真对两样料。
她对布料,没啥研究,瞧不出好跟坏。
“璘儿,咋个好,咋个坏?”田小娥问。
她这傻儿子,莫非发觉问题?
他会武,还会背下《炎帝内经》,会踢球,说不准还会其他能耐。
“恩,看出了,娘亲,你看这里。”他指着第2块布料说,“这是斜的。这是直的。”
田小娥恍然大悟!
人行动时,胳膊腿脚动一动便会走样,不要提多难看。
可把衣服挂在那时,却是美的一件。
“这有啥关系?是块料子就行,你这孩儿不懂做衣服,可不要瞎说。”虞娘子给人指出了欺瞒的行为,立刻开始强词抢理。
田小娥一笑,“虞娘子不必多说啥,总而言之我们不做衣服了,咱们去别家瞧瞧。”
爱糊弄的老板,当糊弄一个人是一个人,宰杀一个人是一个人,实际上,这般不诚信做买卖,只会把买卖越做越死。
到最终,没有一个客人前来,买卖早晚会关门大吉。
田小娥拉着璘男娃转过身就走。
大不了坐大车走远些,去其他街找成衣店铺做衣服。
虞娘子这一下慌了,忙去追田小娥,“这娘子,你不要走,咱好讲好商议嘛。”
她前边一个老板娘子因着家里有事儿,店铺开不下去,低价转卖跟她。
她才接手5天。
因着换了老板,这成衣店铺走了许多老客,她正挽回买卖,可不想再失去客人。
田小娥回过头,扬眉看她,“咋,虞娘子还想把次品当优品卖我?”
虞娘子悻悻说,“哪话?我方才拿错了料子,这块大些的便宜些。田小娥要前一块布料也可以,我拿下就是。”
“贵料子,要多少钱1尺?”田小娥问。
这虞娘子哪是拿错了?这是找台阶下。
“贵些的是50文1尺,便宜些的要40文1尺。”虞娘子笑着说。
田小娥心里一笑,这价,和以前是一样的。
存心说贵的,是叫人心里有占便宜的感觉。
因着以前的老板,定的最便宜的价,也是50文1尺。
而如今,最贵的也才50文1尺。
“别,太贵了。”田小娥还是转过身便走,“前一个老板,顶多收我40厘钱,你怎的要50文1尺?一身衣服十尺,加之工薪,不得要500来文了?太贵太贵。”田小娥直摆手,还是转过身便走。
虞娘子咬了下牙,“行,40文卖跟你。”
“要是都是40文1尺,我买两种颜色。”田小娥说,“一种方才的颜色,再要这类色。”
璘男娃又拿布料看上去,说,“娘亲,这块好。”
“好,就要这块了。2块料,加之工薪,虞娘子,你算算?”田小娥眯眯道。
“一套需10尺,两套,20尺,800文,加之工薪,算800文。”虞娘子肉痛说。
这上好锦缎,这样便宜便卖掉了。
田小娥笑吟吟说,“那就这样讲好了,摁之前祡娘子的做法,我先付一半的工薪,等衣服做好了,我再来付余下的钱,是?”
听这讲话,这是老客了。
虞娘子悻笑道,“是的。”
“好,这是50文工薪,我哪里天来拿衣?5天后我们的去赴宴,要快点做好才是。”
“大后日,大后日这时你来拿衣服。”都没有啥人来做衣服了,虞娘子估算时间,实际上后日就能做好。
可她怕意外,就多讲了一日时间。
“好,那就这般讲好了。”田小娥给了钱,要求虞娘子写字条给她。
她拿着字条,跟璘男娃离开了成衣店铺。
田小娥看一眼店铺大门,问璘男娃,“璘儿,你咋连布料也懂呀,你到底会多少东西呀?”
璘男娃可没笑,他低着头说,“看错布料做错衣服,要捱打的,屁股会打出血的。”
田小娥不笑了,“噢?你捱过打么?”
璘男娃抬起头,看着田小娥摇了下头,表情哀伤,“没,嬷嬷的儿子捱过打。”
田小娥眼光微闪,“嬷嬷的儿子?他是做衣服的么?”
璘男娃点头,“恩,他给我做衣服,做不好,给打死了。”
“后来?打他的人?有没受罚?”田小娥又问。
这男娃的身上,藏着的秘密一个比一个惊人。
“没。”璘男娃哀怨说。
田小娥心里大惊,他这是来自啥家族?衣服做不好,就要被打死?
在辛家,下人犯错,顶多罚打板,罚钱,犯更大错,是撵到乡下去不得回城。
而这男娃的家中,施罚人还逍遥,可见打死一人,对他的家族来讲,就是小事儿一件。
田小娥想了下,问说,“璘儿,你是咋从家中出的?大家都没看见你么?”
璘男娃想了下,“我不记的了。”
田小娥不气馁,又问,“还记的家中大门的模样么,嬷嬷的模样?”
璘男娃眨巴着眼,一种沉思的模样,“大门……非常高非常高,非常宽非常宽,嬷嬷的模样……”他指着街上走过去的一个老妇女,“像她。”又指着另外一个老妇,“也像她。”又看田小娥,“跟娘也像。”
田小娥,“……”死孩儿你目光不好么?你娘我20岁都不到个!怎就和街上的60岁的嬷嬷一样了?
“一样不打我。”他表情楚楚,看着田小娥。
像极受委曲,找娘求安慰的孩儿。
田小娥心中微颤,原来,他是由于才这般赖上她的。
就是由于她没打他!
这样说,他家中人全都是极严厉的人?动辄施罚?否则,怎会随便打死下人却逍遥着?
“好了好了不说这了,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咱去见一位姨。她比我更好。”田小娥拉着他的手臂,把她往宋宛住宅方向带。
这里,已然离着宋宛的住宅不远了。
璘男娃的脸面上,立刻是满脸的笑,“她给我吃么?”
田小娥笑道,“自然会了,她那有许多好吃的。”
到宋宛的新房,田小娥看见宅院的门口,停着两辆大车,还有几头马。
宅院的大门也大开着。
田小娥讶异,宋宛家来客人了?
她带璘男娃进宅院门,长临走来,笑问,“田娘子来了?”眼神又看向璘男娃,目光惊异。
田小娥点头,“我经过这里,来看宋姐,发觉这宅院门前停着许多车,家中可是有客人来了?”
“是二少跟二少奶奶来了,要接四娘子回惠州。”长临说。
原是这般……
“二少跟二少奶奶是今日才回的么?”田小娥又问。
“下午才到。”
“那宋姐肯定非常忙,我改日再来看宋姐。”田小娥轻轻一笑,转过身就走。
便在这时,背后传来黄莺的声音,“田娘子?别走!”
田小娥只得转过身来,笑道,“是黄莺啊,有事儿么?”
黄莺走向前,看见璘男娃,惊异了瞬,笑道,“咱们娘子叫我去请田娘子来讲话,不料,田娘子居然来了,到省的我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