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默在前院儿那里一直站着,手中举着劈刀,外边又有讲话声,八成是闹事儿的。
莫非是齐大嫂又带人回了?
男人和女人吵嘴,总放不开手脚。
面对泼妇这种事,还要她来!
大男人骂个村妇,没有的掉身价。
她这一叫,叫门外边的田管家跟家丁一块惊了。
他们听出田小娥的声音。
五娘子果真还活着!
家丁立刻开心说,“田管家,人在这里。”
“还不让我们进去么?人便在这里!我们听见声音了!”田管家冰冷说。
田管家在田家,算是半个主,他在东明城有自个的小屋子,手头也攒百两家财,面对穿着破衣的齐默,他是满面不屑。
田小娥有着原身的回忆,她也听出了田管家的声音。
这是田家二管家。
为人狡黠,惯会拍马屁,可因资历太低,因此只当二管家。
眼下,顶着大日头来找她,是想立功当老大吗?
“这谁呀?”她装不认识的模样,问着齐默。
“俩外男,你个妇女不必见。”齐默说。
“咱乡下人,哪里来那样多破规矩?又不是城中大户!你闪开,叫我瞄瞄是啥人。”田小娥张口说起粗话。
全都找上门来,看来躲是躲不过,还不如坦率见面,。
外边的田管家轻轻一愣。
声音是五娘子的,可这讲话的口气,咋完全不像?
五娘子天生胆小,讲话前总是想好久才开口,半个字也不敢讲错。
田小娥推开齐默,卷了卷衣袖走出院儿门来。
看见来人,她并没露出半丝惊异,而是挑着眉心,看一眼家丁后,又望向田管家,满脸困惑,“你们?哪里来的?啥事儿?”
“五……”家丁吓的腿一抖。
可田管家的一声轻咳,把他后边的话吓回。
田管家从毛驴背上爬下,冲田小娥拱了下手,“请问,可以否进院儿中讲话?”
这娘子,身量样子声音都跟五娘子一样,可这表情,完全不同。
她穿着洗的发白的青布裙裾,还是麻布的,头上半件首饰也没,鞋也是麻布碧绿薄底鞋。
面色不像之前苍白,目光也犀利,像普通村女一样泼辣。
莫非,是她失忆了?
“不可以!”齐默才不会叫他们进院儿中来。
田小娥歪头想了下,“给我们啥好处?”
田管家一愣:“……,啥?”
田小娥伸着右手,一笑,“过路人歇脚,莫非不兴给钱啊?城中的大户,全都是这样不要脸行事儿?”
田管家被骂的脸面上火辣辣,心里怒意腾腾。
如果以往,他会回怼一句五娘子。
他是家生奴,是田太爷从前的下人,田家的小辈们见他,全都要叫声田二叔。
她是五娘子又咋样?
没有了爹娘,除去个空架子身份儿,她还不如他闺女的日子过的滋润。
田管家是奉命前来办事儿寻人的,事办不好,人找不到,他会受罚。
再加之田小娥的边上,有个提刀的男人一直冷眼看他,他不敢再放肆了,只得忍着怒火说,“那是当然,阿富?”
家丁阿富走向前来,“二管家?”
“拿1吊钱来。”
“是。”
1吊钱?
田小娥想了下,还可以,抵村中人一月的收入。
现在正缺钱缺粮的她,勉为其难的收下。
她也不谦虚,大方伸手。
家丁阿富从背兜中取了1吊钱,两手递上,“你拿好。”
田小娥接在手中,粗略数了数,确有1000贯。
她提着钱闪开来,“齐默哥,叫他们进来。”
齐默才闪开来,只是,那劈刀仍旧没放下。
家丁看着,心里直发忤。
田管家不快地蹙了下眉毛。
众人进院儿中。
齐默关了院儿门,可他并没把他们往正堂引,因着他们不是客,他们不配进上房。
院儿中有几个打磨的发亮的老旧木桩子,田小娥在上首的一个上边坐下,齐默提着劈刀,在她边上坐下。
“坐呀,家中穷,没有坐凳,委曲二位了。”田小娥指着另外俩木桩子坐凳,一笑。
田管家坐下了,家丁没有敢坐,在他背后站着。
田小娥这时说,“我方才隐约听见你们说,来这里找人?找谁?”
田管家看一眼齐默,说,“叫他走开,咱们单独说。”
齐默的目光,忽然一冷。
田小娥摇了下头,“不可以,他是我夫君,我们是夫妇,我们之间没秘密,对我讲的话,他全都可以听。”
夫妇?
田管家看一眼齐默,心中直鄙视,这穷男人,配娶他们府上的五娘子么?
可他怕田小娥恼怒了,不和他走了,只得说,“那好,他便留下听。”
“接着说。”田小娥又数了一遍钱,1文不差,且安心放进兜中。
田管家看着田小娥,“五娘子,你是真不记的我们了?我们找的是你。”
齐默眉心一挑,立刻望向田小娥。
田小娥眨巴着眼,惊异望向田管家,“五娘子?哎呦喂,这个老叔,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啥千金小姐,我是个乡下村姑。”
田管家摇了下头,“我们不会认错,你正是我家中的五娘子。哎,全都怪章婶儿,这恶婆娘是侍候你的人,她没有看好你,害你重病,她怕担责,就把病危的你扔在村中,扯谎说你跑了。你个娘子家,可以跑哪里去?老太太跟二太太全都罚了她,将她赶出去了,老太太心里记挂五娘子,派遣了我前来寻你。就是,我们没说是寻你,而是说寻丫头春果儿,这样子的话,未来也不会对五娘子的声誉有影响。”
田小娥听了,心中直嘲笑。
话中之意说,她被弃的遭遇,都是一个婆娘的责任了?
说找春果儿,顾全她脸面,意思是,还要她感恩戴德?
她心里直呵呵,当她3岁孩子哄?
“不好意思哈,我听不懂。”田小娥站起来,“齐默哥,送客,地中活一堆,哪里有工夫和人闲扯?”
她转身进屋去了,再没有理睬田家的二人。
齐默手中的劈刀抖了下,“走,你们找错人了,她是我妻子,不是你们的啥五娘子,啥春果儿丫头。”
“唉,五娘子,老太太说想你。”田管家来到上房门口,冲后院儿大声说。
“想你妈!”
灶房中,菜切的咚咚响的田小娥,嘲笑着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