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只有一万人吗？”贺兰玉吓的惊声战栗：“这特么是一万人？！”
他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心里非常清楚，若是没有十万铁骑，根本不可能将黄沙搅动的如此遮天蔽日。
“怎么办哥哥？怎么办！”
混乱的他一把拉住贺兰卓：“前面是大水，后面是追兵，侧面还有战骑，我们完了！完了！”
“住嘴！”
贺兰卓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咬着钢牙纵身上马，整个人几乎站在了马背上。
“所有人听着！”
即便面对生死，他的怒吼依旧震满威严：“我军已身处死地，唯有死战才有一线生机！我塞外坚韧的勇士们，拿出你们为单于效死的勇气，随我杀出重围！”
慌乱的蛮兵们终于镇静下来，眼中也再次燃起了斗志，他们手持利刃，不顾一切向身后的追兵冲去。
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力量，不死战，就只能战死！
而此时，陈旭已经带着四万守军追到了河边，他双目凝神，目光正好落在那个立于马背的身影之上。
这是开战以来两军统帅最为接近的一次，近到两人对视的瞬间，都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中邪魅残狠的冷笑……
“撤军！”眼看就要短兵相接，陈旭一把勒住战马：“不能和这群被逼上绝路的蛮夷死磕！”
说完他横拽马缰，竟强行调转马头，沿河岸划过一道弧线，向下游急奔而去，边跑边回头大喊着：“逃命要紧，把累赘都扔掉！”
扛旗的军将急忙扔掉了大旗，其他将军也快速反应过来，强令着士兵们边跑边脱，一时间四万守军丢盔弃甲、亡命奔逃。
这一举动彻底刺激了蛮兵们，那种曾跟着贺兰卓战无不胜的场景，终于又回来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追击，实际上是被引入另一个精心布置的杀局之中！
一路的追逃后，那条冗长的峡谷终于展露在眼前，陈旭沉眉冷笑当先冲进了谷口，同时传令全军：“沿途扔下引火物！”
北境将士们心领神会，一个个布袋在不经意间铺满了整个峡谷的地面。反观身后的蛮兵们，由于守军一路上都在丢盔弃甲，追进山谷后，他们竟下意识的忽略了地面上的东西。
而若说此时谁最兴奋，那当属隐藏在峡谷两侧的张兴广，他自从翻过漴渊岭，已经在这趴了两天了！
两天来，他这两千兄弟连尿尿都不敢站着，生怕一个没注意被敌军的探子发现。
于是当四万守军全部通过后，这位憋屈将军，发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最为强劲的怒吼。
“封谷！！！”
顷刻间，两侧的山石轰然坠落，那巨大的震荡声，将地面上的砂石冲击的铺天盖地！
有那么一个瞬间，贺兰玉真的以为是天塌地陷了……
贺兰卓缓缓闭上了双眼，刚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更看不出这位纵横塞外的天之骄子，此刻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是悔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吗？是责备自己的轻敌之心吗？还是……感叹那道终究没能踏过去的古老城墙……
峡谷上方，陈旭缓步走上谷顶，看着谷内的二十万大军，他手中银枪倒戳，枪尖直指敌酋！
“贺兰卓！你已再无取胜之机，看看脚下，只要本帅一声令下，你这二十万蛮夷，顷刻便会葬身火海！”
威吓的怒吼声在峡谷天然的沟壑前被无限放大，最后颤成一道道凌厉的回音，震荡着谷内所有蛮兵的心。
然而被点名威胁的贺兰卓却依旧沉稳，沉稳到连紧握马缰的右手，都未曾出现一丝一毫的颤抖。
他在等，等陈旭提出条件，他知道肯定有条件在等着他。否则陈旭根本无需跟他废话，只要一支火箭离弦，几万守军马上就可以回北境庆功。
陈旭果然不负厚望：“给你两个选择，若是肯降，本帅保证降者不杀！若是不降……本帅一把大火，现在就送你这二十万生灵去见先祖！”
“哼……”
贺兰卓微额抬首，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冷笑。
这一笑，让身边的豪拓放下了所有顾虑，一种视死如归、莫问前程的感觉在他心里久久回荡着。
他太了解这位左贤王了，这么多年南征北战，多少生死之地都没能让他认命，哪怕这二十万大军全被陪葬，也摧不垮他灵魂深处的傲骨。
但是真的不降吗？
另一侧的贺兰玉早已面如死灰，他看了看脚下的硫磺烟硝，又看了看周围矗立的险峰，颤抖着慢慢靠近了贺兰卓。
“哥……我……我们……降了吧……”
“你说什么？”
豪拓一把拽住他的脖颈：“单于座下的勇士只有向死无生的勇猛，岂能向他人屈膝！”
贺兰玉并未理睬豪拓，他的目光始终凝聚在贺兰卓脸上：“这可是二十万大军啊哥！他们死在这毫无价值，你当真要看着他们烈火焚身吗？我求你了哥！”
贺兰玉说着一步跳下马，噗通跪在贺兰卓面前：“降了吧，我们赢不了了！”
他的话刚说完，周围立时呼啦啦跪倒一片，边跪边喊着：“左贤王，降吧！”
贺兰卓垂眼看着他们，嘴角的冷笑却越发浓烈，可贺兰玉却愣住了，可能他觉得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当他带头跪倒后，应该会有很多人和他们一起求生才对，可是短暂的喧哗后他才发现，周围除了自己的亲兵，并没有其他蛮兵借势求降。
他红着脸抬起头，想去看贺兰卓的眼神，在他看来那眼神应该充满了愤怒、焦躁、嗜血、甚至是杀戮！
但是当他真的对上时，却发现那里面，并没有他所设想的任何一种情绪，唯一写着的，就只有不屑……
贺兰卓确实不屑，不屑于贺兰玉的怯懦，更不屑于生死的抉择。
“你们呢？！”他轻掸衣袍侧目环视，厚重的嗓音在峡谷中缓缓荡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沉声询问，询问着那二十万随他刀头舔血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