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琳娜闭着眼睛不吭声,杨柳也不指望她回应,关灯离开了。
这会儿老头子八成已经睡下,杨柳今晚便放过他,明早再跟他算算这几年的账。
倚兰园地方很大,而且段昌黎年纪大了,懒得上下楼。
建筑便设计的又长又宽,没有高度,都是一楼。
整个倚兰园按照区域划分,杨柳的住在靠西远一些的区域。
别看这倚兰园设计得乱七八糟,满地铺开,但住法及其有说道。
不说别人,就拿凯琳娜的房间来说。
她的房间窗口前是整个倚兰园唯一没有监控的区域。
不是她怕被监控,也不是她不需要监控设备。
每一个潜入倚兰园的人都会事先在远处观察监控设备的位置,之后选择避开监控潜入建筑内部。
然后就像杨柳今晚一样,直接选择倚兰园最危险的房间。
潜入倚兰园的刺杀者,十个有八个都是这么死的,还有两个是被外面的狗咬死的。
一般情况下,那条狗是不叫的,偷偷摸摸从背后袭击。
今天它闻出了是杨柳的气味,叫出声是想欢迎或者确认是否真的是杨柳。
果不其然,被骂了一顿,还险些成为狗肉汤。
确定了,是少主回来了没错。
翌日,在鸟鸣声中醒来。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杨柳觉得,自己回来这件事老头子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就算不是盛情迎接款待,起码你也得出来表示一下吧。
再不济能叫他起来吃个饭吗?
段昌黎的规矩,吃饭定点,过期不候。
错过了饭点儿,那你就饿着吧。
桌上不给你剩,锅里也不给你留。
回爷爷家的第一天——挨饿。
所以今早杨柳一睁眼睛看见那歹毒的阳光时,就被唤醒了年幼的记忆。
几乎每次来爷爷家,第一天醒过来都吃不上早饭。
段昌黎也不疼惜自己这唯一的孙子,没有早饭,就没有零食。
后来长大了再回想,杨柳也理解了。
段昌黎这是在锻炼自己,一个勤奋的人早起是必修课。
不过他现在都这么大了,已经懂了这个道理,这规矩能不能改改。
杨柳睡眼惺忪,下意识去翻衣柜,不想里面全是男士的衣服。
也大概都是他这个年纪适合穿的。
杨柳自从离家后再也没来过倚兰园,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的衣服?
有衣服换就行了,没想太多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宽松的体恤便套上。
杨柳没走走廊的路线,直接从玻璃门出了屋子。
屋前有十多米长的木板,再往前就是一条蜿蜒的小河。
河水虽然狭细,却从来都没有断流过。
不远处,那老头子正戴着草帽坐在河边垂钓。
杨柳冷哼了一声,可是给他惬意得没边儿了。
“咳!”
杨柳走近故意大声咳嗽。
气得段昌黎帽子都歪了,随手将手边装鱼用的塑料桶扔向他。
“兔崽子!皮痒了直说啊!你咳什么!”
他在这坐了一个点儿了,一个鱼影都没看见。
就刚才隐约感觉好像看见一条,这崽子在身后突然咳嗽了一声。
不但鱼跑了,还把他吓了一跳。
昨天夜里他就听见外面有动静,以为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来了。
今早才得知,这回来的人确确实实是要他老命来的。
“有正门你不走,你划凯琳娜的玻璃,脑子进屎了?还是不想活了?”
如果昨天凯琳娜没在杨柳脑袋开花前认出他来,那么本书就此完结。
不过杨柳知道爷爷担心的不是他的死活,主要是心疼玻璃。
他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这糟老头子的亲孙子。
啪——
杨柳把背包丢在了段昌黎面前,老头子就瞥了一眼。
“什么啊?”
“谁知道是什么东西,都是您给我的。”
杨柳拉来背包,将里面的东西挨个摆开……
有昨天打开的盒子、去年收到的字画、前年收到的围棋残局图……
细数总共九件。
花样百出,但百无一用。
“我只赠你一个字,蠢傻。”
“这是两个字。”
杨柳皱眉反驳。
段昌黎便更是唉声叹气了:
“看来你不傻,占的是这一个蠢字。”
“……”
杨柳跟这糟老头子斗嘴就从来没赢过。
“自己去想吧,分割藏宝图的人怎么可能直接告诉你宝物的所在之处。”
段昌黎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他相信孙儿的悟性,只是年幼时受了刺激,反应速度差了点儿。
“得,钓您的鱼吧。”
杨柳将那堆东西收拾了起来。
他得去觅食了,小时候不给早饭他没办法,现在他还能被饿着?
“等等。”
“干嘛?良心发现要告诉我?”
“陪我一条鱼。”
“赔你一条鱼?”
“求而不得最珍贵,我段昌黎得不到的东西少之又少。
今天托你的福,多了一条我求而不得的鱼。
所以你赔不起,得再陪我钓一条。”
“我……”
所以这老头子说的意思是陪着他钓到鱼为止?
任凭他百般无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一排保镖,杨柳最后还是坐下来了。
他再清楚不过,倚兰园里除了那条狗以外,所有人都只听这糟老头子的。
就算杨柳是他的孙子,但只要他反抗了段昌黎,那帮保镖照样也得把他给逮回来。
什么少主不少主的,老爷子的安全和开心才是第一位。
现在倚兰园的保镖都将这一条奉为金科玉律。
日头毒辣。
段昌黎好歹还有草帽。
杨柳便是往木板上一躺,体恤搂到脑袋上,现在就指望着偶尔经过的徐徐凉风活着了。
这有一小时了吧,半点动静都没有,杨柳忽然想到一个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你那钩上有没有鱼饵啊?”
段昌黎一拍脑袋:“呀,忘了。”
“你孙子一早连口水都没喝,现在这儿暴晒一个小时了。”
杨柳生无可恋,伸手挡着阳光,从衣服里露出一双眼睛。
天真蓝啊。
倚兰园外部基本没有改变,尤其是河边的宽敞木板。
他忽然回忆起当年的最后一次开怀大笑是在这里。
爷爷在水边垂钓,他和妹妹躺在这里,彼时的天比此时更蓝。
“老头子,你记不记得我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