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这些的香嬷嬷刚刚还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无光，犹如一汪死水，气若游丝喃喃自语道：“是了，死了，都死了。”
北冥渊抓住了香嬷嬷枯瘦如柴的手，“嬷嬷，你看看我，我是渊儿啊！”
“渊儿……”香嬷嬷慢慢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北冥渊，突然大笑起来，猛然坐起身枯瘦的手无力的掐了住北冥渊的脖子，凹陷的双目瞪得大大的，冲满了红血丝，面容扭曲狰狞的笑着，咬牙切齿的道：“死了，渊儿早被那对贱人害死了，是你……是你们害死了渊儿，害死了王妃，你们去死，你们通通都给我去死。”
“殿下。”木青等人欲拔刀上前，却被北冥渊抬头阻拦，随即只见他轻轻的抓着香嬷嬷的手，轻轻摇了摇道：“香嬷嬷，渊儿想吃你做的葱油挂面了，不要葱，不要油，面要挂树上吃。”
香嬷嬷的手微微一颤，旋即便将北冥渊松了来，歪着脑袋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一滴泪顺着她皱褶满是黑斑的脸夹落了下来。
北冥渊轻轻握着她的手，语气轻缓，极度温柔的道：“我是渊儿，你不认得我了吗？”
香嬷嬷突然捂着嘴，浑身颤抖着大哭着，猛然站起身跑进了昏暗的里屋，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回头指了指北冥渊，对里面供奉着的牌位磕起了响头。
“香嬷嬷。”眼看着她的额头已被磕破，北冥渊连忙阻拦道：“你这是做什么啊！”
香嬷嬷颤抖着的指着上方供奉的牌位，几度哽咽崩溃道：“你……你娘……你娘，那是你娘。”
香嬷嬷说着站起身上前，将牌位取了下，用衣袖轻轻擦拭着，又哭又笑的道：“没死，王妃，渊儿没死，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他如今长大了，来看你来了，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香嬷嬷。”北冥渊心疼的替她顺着气道：“别伤心了，渊儿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得保重身子才是。”
香嬷嬷紧紧抱着幽兰的牌位用力甩头道：“殿下，老奴这把老骨头能再见到你，已经死而无憾了，只有一点，求殿下务必答应。”
北冥渊连连点头，“好，你别着急，慢慢说，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
香嬷嬷用力一把掐住他的手，咬牙切齿，满腔仇恨的道：“报仇，一定要报仇，你答应我，一定要杀了陈小莲为王妃报仇，一定要为幽家四十九口冤魂报仇，一定要夺回本来属于你的天下，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面对情绪激动，一心只想要报仇的香嬷嬷，北冥渊心疼的连连点头安慰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香嬷嬷指着那些个牌位道：“发誓，当着你娘的面和幽家众人，你发誓。”
北冥渊在牌位前跪了下，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北冥渊今日在此发誓，一定会让仇人血债血偿，若有为此誓，不得好死。”
“好。”香嬷嬷满意的道：“这才是王妃的儿子。”
北冥渊站起身拉着香嬷嬷的手道：“嬷嬷，跟我回去吧！如今，渊儿可以保护你们了。”
“老奴那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守着他们。”香嬷嬷说着反过来轻轻握着北冥渊的手，满目疼爱的道：“殿下，并非老奴逼你，实在北傲天和陈小莲太过狠毒，四十九口人啊！一夜之间全没了，王妃的尸体被刨了出来，活生生的烧成了灰，洒在了天南地北，他们这是要让她灰飞烟灭，死也不得安宁啊！我恨，殿下，老奴好恨啊！这些年，我活得生不如死，就盼着有一天能找到你，如今，看你一切安好，老奴也就安心了，就是到了下面，我也有脸去见王妃了。”
北冥渊红了眼，僵硬的挤出一抹笑容道：“嬷嬷，跟我回去吧！以后，渊儿给你养老送终。”
“我不需要人养老送终，更不会跟你回去，十三年前老奴就是该死之人，这时候若跟你回去，一定会被人大做文章，所以，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殿下以后也不必再来，全当没有见过老奴，只要你记得今日立的誓言，老奴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香嬷嬷……”
“殿下，不必再说了。”香嬷嬷打断北冥渊的话，苦口婆心的道：“成大事者不能心慈手软，更不能有软肋，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受制于人，所以，殿下要想成事，要报仇，就必须得比所有人都狠，才能将他们永远是你踩在脚下，切不可妇人之仁，明白了吗？”
北冥渊点头，“明白了。”
香嬷嬷欣慰的连连点头，“好，很好，走吧！趁现在还没人发现，赶紧走吧！”
北冥渊退后一步向香嬷嬷拱手作揖道：“嬷嬷千万保重。”
香嬷嬷强忍着眼泪重重点头，“走吧！不必担心老奴，老奴会在这里日夜替你祈祷的，走吧！走吧！”
北冥渊在香嬷嬷的催促下，只得无奈离开，却让木青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着。
等他回来的时候，冷素和子衿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太……太子殿下。”子衿手中拿着一鸡爪，缓缓起身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冷素“噗嗤”一下轻笑出声，冲北冥渊道：“殿下用膳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见过香嬷嬷后，北冥渊心里就压着一团火，心情差到了极致，如今，看到冷素这般模样，他更是打从心底的作呕，更别说跟她一桌子吃东西了。
北冥渊耷拉着脸，冷哼一声，转身就去了书房。
子衿伸长的脖子，确定北冥渊走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坐回了冷素身旁道：“小姐，这里是真比不上红叶山。”
“住嘴。”冷素突然冷喝一声，吓得子衿手中的鸡爪都掉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小姐恕罪。”
冷素目光凌厉，严肃的道：“子衿，这里是鄷陵，是京都，在这里一字一句你都得仔细斟酌，要知道，有时候一个字错了，你这条命可能也就没了。”
子衿点头应道：“奴婢明白，小姐放心，奴婢以后一定加倍小心，绝不再犯。”
冷素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是。”
子衿起身继续坐在了冷素的身旁，拿起筷子将桌子上没一盘东西都夹了点吃下，方才轻笑着道：“小姐，难怪太子殿下羸弱，原来，这些饭菜里被人多加了点佐料，少吃一点倒是无妨，只是，这日复一日的吃，不短命都不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冷素叹息一声道：“你说，怎么有这么多上赶着找死的人啊！”
“大概是闲命太长了吧！”子衿回。
冷素淡淡的笑着道：“那你觉得这事会是谁所为？”
子衿思索片刻道：“如果按我的想法，那这个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冷素看着子衿用茶水写下的两字，会心一笑道：“是她没错，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我也没得罪她，她怎么就那么不容我呢！”
子衿：“小姐，只怕她不容的并非是你。”
冷素侧身在床上躺了下，闭目道：“不管她不容谁，既然手伸到了我这里，那我也只要回她个见面礼了。”
“我去。”子衿提议道。
冷素没有反对，子衿便默默退出了屋。
冷素这一趟，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冷素赶忙将灯点亮，靠近了去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北冥渊。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躺这里的，为什么她半点也没感觉到。
“看什么？”北冥渊低沉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响起。
冷素傻乎乎的一笑道：“看你，你长得真好看。”
北冥渊迷死人不负责的浅浅一笑道：“看来，爱妃对本宫这张容貌甚是满意啊！”
“嗯！”冷素耿直的点头道：“确实挺满意的，至少，殿下是我见过的男子里，长得最好看的。”
“是吗？那倒不知素素在嫁给本宫的时候，见过多少男子？”北冥渊言语吃味的道。
“素素？”冷素盯着北冥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作为丈夫，知道妻子的名字，这不是应该的吗？”北冥渊理所当然的道。
冷素侧身对着北冥渊道：“既然殿下知道了臣妾的名字，那必然也知道臣妾只是一乡间野丫头，难道就不怪尚书府李代桃僵吗？”
“何来李代桃僵？”北冥渊轻笑一声道：“本宫娶的是尚书府嫡女，可并未指名道姓，再说，尚书府嫡女只此一位，不是吗？”
冷素连忙起身下床，冲北冥渊下跪感激的道：“多谢殿下。”
北冥渊伸手将冷素拉了起来道：“爱妃这是何意，赶紧起来。”
冷素起身在北冥渊的身旁坐了下，娇羞的道：“殿下，冷素虽是乡野丫头，有许多的规矩不懂，可冷素会努力学习，不会给殿下丢人的，也会替殿下管理好府中的。”
冷素说得情真意切，可北冥渊一个字也不信，因为，她总觉得冷素身上有一层神秘的面纱，将真实的她完完全全的藏了起来，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