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历三月十五，镇国公棺椁，在夏皇旨意之下。
由卫尉蒙常护送，缓缓前往位于皇陵一里外的灵山下葬。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夏皇张亦云，居然亲自去为逝去的李敢牵马。
帝王牵马，有史以来，这也是头一遭。
镇国公便是死去了，其排场也是壮硕古今。
李洛双手捧着灵位，走在送行队伍的最前方。
而在其身后，是一身龙袍的张亦云，手持马缰，走在十二匹大马之前。
骏马缓缓前行，拉动着这位功绩盖世的大将军。
在后方，百官随行，再往后，才是二十一名死去官员的棺木，尾随在队伍的最后方。
金甲侍从，持刀护在道路两侧，绵延数里。
道路正中，张亦云手持缰绳，望着前方的李洛，颇有些感慨地道：
“洛儿，你可知道，朕登基后，你父亲的第一次出征，也是朕为他亲自牵的缰绳？”
前方，李洛微微一怔，随后头也不回地点点头道：
“微臣曾听家父说起过，那时候的夏国，还不是如今兵强马壮的夏国，四面环敌。情势不容乐观。”
“嗯！”张亦云迎了一声道：
“是啊，那时候，若不是你父亲，手持利刃，生生为夏国斩出了残喘的时机。”
“朕也等不到变法，这夏国，估计也就不是夏国了。”
走在最前方李洛的李洛眼底闪过一抹唏嘘道：
“是啊，他这一生，心血都放在夏国上了。”
张亦云怔了怔，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恍然。
片刻之后，张亦云摇摇头道：
“若是有一天，李洛，我是说如果有一天，这夏国再起纷争，你当如何？”
李洛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张亦云会亲口问出这样的问题。
深吸了一口气，李洛无比凝重地道：
“我父亲这一生，志在守家卫国，若真有那一天，洛定竭尽股肱之力，替我父亲，守住这盛世！”
……
“镇国公李敢，自幼从军，自参军以来，缕立不世之功，乃我大夏栋梁。”
“呜呼，奈何天有不测，致我夏国将星陨落，夏倒一栋梁。”
……
“为感念镇国公之功绩，朕特此下令，葬李敢与灵山之下，京都死去官员，陪葬于墓穴两侧。”
“以供后人，瞻仰其功绩……”
伴随着刘德海旨意宣读完毕，数百兵卒，缓缓将李敢的棺椁，葬入了早已选好的墓穴之中。
而在不远处，二十一口官员的棺木，同时葬于一旁。
日落西山，天际被染出一片霞红。
李洛望着天际，心底喃喃道：
“父亲，您放心，杀您的凶手，我都会让他们，一一为您陪葬。”
……
而在李洛下葬的同一天，还有一批人，被许韬秘密处决在了天牢。
“大人，都已经处理好了。”一名士卒小跑到许韬面前，低声说道。
昏暗的天牢内，许韬揉了揉眼睛，放下了手里的书。
“那群兵痞们呢？”
士卒躬身道：
“启禀大人，末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伙人暗中放走了。”
“今天的大将军下葬的日子，没人注意到。”
“如今处死的人，都是我等在天牢中选取的死囚。”
点点头，许韬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士卒道：
“老夫清贫，这钱你拿着，从此远走高飞，再别回来了。”
士卒对着许韬深深一拜，随后道：
“毛二，代众李家军旧部，谢过大人。”
接过手中的银子，毛二转身离去。
望着毛二的白影，许韬轻笑了一声道：
“李家军？李家军没咯……”
……
昏暗的夜里，张亦云独自一人躺在龙榻之上，辗转难眠。
自从李敢下葬之后，张亦云这几日便一直睡得不好。
缓缓起身，张亦云凝声道：
“德海，掌灯！”
没过多时，外面便亮起了一盏盏灯火。
张亦云缓缓起身，一旁的刘德海赶忙寻了件裘袍披在了张亦云身上。
摆摆手，张亦云凝声道：
“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
“嗻！”
刘德海躬身，随后缓缓退出寝宫。
张亦云孤身一人，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殿，眼底闪过了一抹感慨，喃喃道：
“李敢，你死了，边境藩王，也被朕削的削封的封，都走了。”
“这夏国，自此便是只有我皇室的声音了。”
“但……”摇摇头，张亦云继续道：
“你们都走了，朕一个人，孤寂啊！”
缓缓在皇座上坐下，张亦云从桌案下小心翼翼的抽出那本有关李洛在淮南的奏报。
上面，几乎写满了有关李洛在淮南的一举一动。
“大夏历一百三十九年二月初三，伐淮南大军出征淮南，李洛随军出发……”
“大夏历一百三十九年三月初八，李洛在天风城楼饮酒作乐，后，太子张程设宴款待李洛。”
“大夏历一百三十九年三月十四，李洛率军奇袭南境三州，二皇子张良随行……”
……
“大夏历一百三十九年三月初七，李洛孤身入淮北，次日，淮南王借道淮南，兵退吴国。”
“淮南王临走之时，曾让李洛无路可退之时，投靠前者……”
……
望着奏折之上的点点滴滴，张亦云的眼底勾起了一抹沉重。
“李敢啊李敢，朕曾答应你，若李洛一直是纨绔，朕可让他安稳度过余生。”
摇摇头，张亦云继续道：
“但现在看来，朕，可能要食言了……”
说着，张亦云的目光看向了背后的一块牌匾。
匾额之上，赫然写着：皇权之上，四个大字。
张亦云还记得，这四个字，乃是李敢身死那一天，自己亲手写下。
微微一叹，张亦云的目光又看向了奏折之上张程和张良的名字。
轻轻摇了摇头，张亦云无奈的叹了一声道：
“朕，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