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的目光扫过秋实和王莽，二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秋实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但看到李洛伤势明显有些好转，前者的眼底还是透着一股子高兴。
至于王莽，就只是咧着嘴傻笑，看起来有些蠢。
转过身，行悟看向其余众人，随后道：
“诸位施主能不能先行离开，老衲有些话想单独和你家公子说！”
众人没有说话，而是将询问的目光递向了李洛。
点点头，李洛挥了挥手道：
“你们就先出去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这才纷纷退了出去。
秋实走在最后面，随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一出房门，走在前面的冬瓜忍不住拍了一把王莽的肩膀道：
“老实告诉我，你们出去干嘛去了？还有你们是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
王莽摊了摊手道：
“昨夜的时候，老子还在睡觉，那和尚就找到了我，说是要去山下看看。”
“山下？”冬瓜嘀咕了一声道：“那不是铁血营驻扎的地方吗？”
王莽点点头道：“是啊，当时老子也纳闷呢？”
“一个和尚，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冬瓜看向王莽，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王莽道：“那和尚告诉我，只要我答应了这个要求，他就让元帅好受一些。”
“嘿……”冬瓜嘴角抽了一抽道：“还真是没看出来啊，这大和尚看着人畜无害，还挺精于算计的。”
王莽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道：“管他呢，反正今儿个看到元帅好一些了，那就什么都值得了。”
“嗯！”冬瓜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忽然又问道：“不对啊，那秋实呢？”
王莽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指了指秋实道：“铁血营走了一圈后，他们两个就踏着夜空离去了，是第二天一早才回来的。”
“具体去做了什么，你只能亲自去问秋实。”
转头看了一眼立在房门外如同冰雕一般的秋实，冬瓜丧气的摇了摇头。
问他？那还不如自己扯淡玩呢！
房间之中，行悟深深看了李洛一眼，随后略有些诧异地道：
“我所传你的摩罗经，你学会了？”
李洛点点头，从小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加之李洛那惊人的领悟力，一夜之间学会一本功法，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行悟眼皮微微一跳，但还是很快恢复平静道：
“若你不是朝廷的淮南王，进入江湖之中，想来也一方强者，倒是有些可惜了。”
李洛微微一笑，道：
“原来，你是拉着王莽去打探我的底细去了。”
行悟点点头，如实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谁，而我，又该不该救！”
“噢？”李洛望着行悟道：“那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觉得我该救吗？”
行悟摇摇头道：
“不该救，该死！”
“夏国纷扰，皆因你起，三州无辜性命，皆因你亡！如今夏国局势不稳，也是因为你，你觉得，像你这般的人，该救吗？”
李洛点点头，颇为认真地道：
“照您这么一说，我李洛的确罪该万死！”
闭上眼睛，行悟深吸了一口气道：
“只可惜啊，你这一掌，中得太晚了！”
李洛不解，问道：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行悟无比平静地道：
“若是在你羽翼未丰的时候中了这一掌，老衲定会安然看你归西而去，也算是为天下提前扫去了一个孽障。”
李洛被气笑了：
“大师，您这话说得可一点都不像一个出家人。”
行悟没有理会李洛，自顾自的继续道：
“只可惜，如今的你一旦死了，这三州和淮南，将会彻地化作战火弥漫的废墟，相较之下，现在的你，才有活着的价值。”
这一回，倒是轮到李洛震惊了。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坐了数十年苦禅的人，只是下山了一趟，就能看出这么多的门道。
“您刚才说，我不学武可惜了，但我觉得，您待在这山上，那才是可惜了。”
行悟轻轻摇了摇头，默念了一声佛号道：
“淮南王，正如你放不下朝堂一般，老衲也有老衲的坚守。”
“你永远成不了我，我也永远成不了你。”
“在一开始，当我知道你就是淮南王李洛的时候，我认为你该死！”
“但当我明白了有些事情的原委之后，我又觉得你不能死。”
“以至于，老衲这次下山，还是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李洛微微一笑，道：
“大师关上门来，总不会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废话的吧？”
行悟望向李洛，无比认真地道：
“李洛，若是我救了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洛愣了一下，道：
“您说说看？”
深吸了一口气，行悟道：
“我知道你掌握了数万兵马，甚至搅动了无数风云。”
“若是你此次不死，日后必定大有所为。”
“但刀兵在手，当杀戮成了习惯，难免会控制不住杀人的欲望。”
“我若是救了你，我便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你管住你手中的屠刀，切莫乱杀无辜，涂炭生灵！”
李洛沉默了片刻，随后反问道：
“那若是别人要杀我呢？”
“一人欲杀我，我便杀一人。”
“百人欲杀我，我便杀百人。”
“大师，只要我手里攥着刀，同样攥着刀的人，就会害怕我给他一刀，因此在这之前，他总会先对我动手。”
“世间纷扰，对错纠缠，只要握上了屠刀，就很难界定什么是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什么滥杀无辜。”
“最终的对错，只能由活着的人去书写，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行悟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李洛。
仁慈，在战场之上，就是一个笑话。
两军搏杀，你下不了手，倒下的就一定是你！
对李洛要求仁慈，似乎的确是有些过分。
“那至少，在你心底，留下一分善意吧？”行悟试探性的说着。
这并不是一个难题，李洛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张佐云善良吗？毋庸置疑，但结果呢？
李洛冷笑一声：
“良善之人，我自会用良善之法对之。”
“但恶贯满盈，罪不可赦之人，我自会用手中屠刀与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