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逛动物园拍照的时候,林夏一路都紧紧抱着团子,一直耐心劝导自己家的团子向善,而团子则全程卖萌摇尾巴,死不认罪,看见老虎大象该扑还是扑。
有一次他挣扎得太过,差点儿把林夏的手给划伤,张兮今一气之下直接把他给塞回了包里,然后自己牵着林夏的手逛了整整一上午,享受了一把约会的感觉。
逛完动物园回来,巫雅兰就被尤捷拐走出去买东西了,赵思远则还要做兼职,也走了。
只有张果果在别墅玩了一会儿就找了个房间睡觉去了。
林夏回来之后也直接说自己太累,一头扎进了床上。
孟婆已经回了她,说那种情况叫做借力,就是修为高的人帮助修为低的人暂时达到更高境界的手段。
搞清楚这一点后,她就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把荒州的洪水泄了,不然自己随时可能失去现在的力量。
于是她闭眼直接进入荒州,按照这几天在嫘祖给的书里面找到的办法,右手指尖在刀子上一抹,挤进一个青铜模样的器皿里。
指尖的血很容易凝固,但是书上说必须要装满三个这种碗口大小的青铜爵才行。
所以林夏直接把十个指头全都划破,然后重复着前面的动作,伤口一凝固就立马用刀抹开。
十指连心可不是说着玩的,林夏一边往青铜爵里面挤血,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为什么非要用指尖血,而不可以直接划手腕。
好在一个时辰后,青铜爵终于满了。
“呼呼,祖师疼不疼啊,小白给你呼呼。”
这个仪式一结束,小白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对着她的手指尖吹气。
林夏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小鲤,先把小白带下去。”
然后走到一盆清澈的无根水前净手。
在荒州,她才真正感觉到这次借力带来的作用。
比如此时她指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做完献祭之前的所有准备,林夏就穿着一身勾着金丝银线的大红衣裳,端着青铜爵一步步朝那棵千年银杏前走去。
第一步很是轻松,和寻常走路没有任何差别,但是从第二步开始阻力就越来越大。
从最开始的踏雪而行的感觉,到感觉自己对着十五级大风,再到自己似乎在泥潭里游泳一般。
不过林夏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在今天成功收尾,所以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后退,最后,在两个小时后,终于跪在了银杏树一步开外的地方。
跪下以后,她就双手恭敬托起青铜爵,一向天,二向地,三向仁,一一念咒祝敬。
慢慢三杯指尖血,依次倒入银杏前的土壤里。
第一杯,狂风起。
第二杯,乌云聚。
第三杯,电闪雷鸣。
荒州的天空再次出现乌云全部集聚在一处的景象,只是此刻乌云集聚之地,变成了这千年银杏的正上方。
林夏双手向上翻起,整个人紧紧贴靠在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心中杂念全消,只剩下为这荒州子民的祝福与祈祷。
一道道红光从她身体里扯出,如同抽筋剥骨一般,疼得她恍惚以为自己身在十八层炼狱之中,受这世间最最残酷的刑罚。
别墅里的林夏身上也开始浸出血水,但是并没有荒州的那么明显和厉害。
荒州苍穹,红光围绕着她的身体编织成一个大大的红色球,将她罩在其中。
因为怕发生意外,此时这里一个妖一个神仙都没有,只她一人。
她被红光托举到巨大银杏一半高的地方,然后她十根手指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被鲜血从里面破开,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去。
这些鲜血逐渐和红光融合交汇,越发明亮。
在云层之后,为她护法的嫘祖和黄帝忧心忡忡。
“再这样下去,这丫头的血都要被抽干了……”
喂了鲜血的红光在荒州大地上穿梭不止,穿过每一粒沙子,每一块骨头,每一滴雨水。
它们受命感应着三大法器的下落,在林夏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由内而外的寒冷时,终于听见了第一声鸣响。
河图穿破层层坚硬无比的岩石,从地底深处而来,悬浮在林夏腰间的位置。
林夏的指尖再次破开,深沉的红色把整个法器包裹起来,直到它褪去外层的灰暗,重新恢复成当年闪闪发光的模样。
在接下来的五个小时里,破山斧和避水剑一一在林夏身侧重现当年光辉。
在千万年后的今天,大禹治水的三件法器打破时空的限制,再次齐聚荒州,闪耀嗡鸣。
林夏心口一阵血气翻涌,三件古老的法器灵力太过深厚,以她现在的借力之身,有些承受不住。
在口中鲜血喷出来的瞬间,三件法器瞬间吸收了她身侧浮动着的所有血珠,一同闪耀着可与日月比肩的光芒,以光速冲进荒州地底。
轰隆隆——
雨势瞬间暴增,空中连雨落下的轨迹都不再能被看见,方圆千里直接被没有缝隙的雨连成一片,如同一块晶莹的琥珀。
天忽然回过脸来,漆黑的大脸,尘世上的一切都惊惶遁逃,黑暗里拼铃碰隆,雷电急走。
痛楚的青,白,紫,一亮一亮。
林夏,自百里高空中瞬间陨落。
除她之外,唯一能看见这一幕的嫘祖轩辕,因为正在施法压住这一方天地的异象,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重重往下跌去却无法出手相救。
但从高空掉落的痛楚没有从林夏背后传来,她只觉得在最后几米的时候,自己身子突然一顿,然后自己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缓缓的,慢慢悠悠地,飘落在已经变成红色的土地上。
失血,灵力耗尽,都让她已经连转动眼珠的力量都已经失去。
眼前的一切都被沉重的眼睑遮盖着,一片黑暗。
所以她没能看见,荒州聚集在此处的乌云顷刻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也没能看见,没有乌云之后的天空,光芒万丈。
更没能看见,她脚上的那一串玉铃铛,还在散发着绿色的光芒,从她的脚腕出发,向她全身流转而来。
“噗——”
正准备敲门叫林夏起床的张兮今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腰间悬着的玉石叮咚作响,和门后的玉铃声互相应和。
他心中大骇,右手撑在地上试图站起身推门进去,却力不可支,直直倒在地上,闭上双眼。
地府之中,伤疤被重新揭开的孟婆在抱着坛子不要命地给自己灌酒。
突然千万年阴沉无光的头顶,竟然出现了道道红光。
她猛地起身,竟望见有一个被红光包裹着的人形往她奈何桥上走来!
“怎会?”
这孟婆桥自大战之后再无一缕魂魄行经,更别说眼前这道如此崭新的魂魄!
更让她惊讶的是,过桥的不只是这一缕新魂,还接二连三的排列着二三十个!
孟婆右手一挥,生死卷瞬间出现在手中。
只见都快已经变色的生死卷突然变得崭新不已,空白末页竟出现了一排排文字!
“唐雨乐,桐城人士,生于……”
“周小柔,京市人士,生于……”
顷刻间,近日新魂重现地府重过奈何桥的消息席卷整个地府,上至内殿诸位原生阎君,下至滞留千万年的老鬼旧差。
王灵官奔出府门,望着奈何桥的方向,右手颤抖不已。
“难道,六道轮回竟……”
内殿十大阎君第一反应也同他一般,于是转轮殿千万年来第一次出现了十大阎君齐聚一堂的景象。
只是六道轮转之盘没有一个有动静,一如这千万年来一般沉默不已,纹丝不动。
一殿秦广王:“莫非消息有误?”
二殿楚江王:“生死卷上新魂已录入,不可能有误。”
三殿宋帝王:“生死卷被动触发,只有新魂上奈何桥后,才会显现那人生前信息,正如楚江王所言,不会有误。”
四殿五官王:“本王也这么认为。”
六殿卞城王:“然,六道仍旧未开,是何意?”
七殿泰山王:“十殿你怎么看?”
十殿转轮王:“方才感应,六道确未有重开运转之迹,或仅因为某特殊缘由,人界至地府鬼门重开,故有新魂入地府而来。”
八殿都市王:“唯有此解,只是不知何人有如此神通,竟能重开鬼门?”
九殿平等王:“前日黑白无常有报,感应到黑白哭丧棒异动,或与此事有关。”
五殿阎罗王:“重开六道任重道远,非一日之功,我等莫急。重开鬼门,功德无量,任务艰巨,人界施法之人必受重创,我等应全力辅助。”
其余九大殿王纷纷点头称是,随即十道绿光一齐飞向奈何桥方向。
奈何桥这方,孟婆已按下心中震惊,努力压住右手因为兴奋而引起的微微颤抖,一一给来人送上一碗世间最是美味的孟婆汤。
很快她就发现这次来的魂魄除了新以外,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
这些人竟然都是生前积善积德之人,且眼中竟无一丝对人界的留恋。
孟婆心下怀疑,到最后几魂的时候就不免试探一二,这一试,让她差点儿打翻面前好不容易熬制而成的孟婆汤。
“这些人,这些人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