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您不是演得很好吗?”
林夏讶然。
丁雅萱露出一个她看不懂的微笑,那里面有许多她从没见过的情绪。
“所以说小孩子好啊,眼睛里除了黑就是白。”
她起身,给自己接了一杯苏打水。
“喏,这些,就是我的卖身契。”
她指着地上的碎纸说,说完轻轻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水。
“啊?”
“合同到期,和公司闹掰了,所以现在我什么都没有,连这套房子,很快也会因为我交不上房租而被收回去。”
丁雅萱说这些的时候似乎很像笑,但嘴角扯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挤出一个像样的微笑来。
“《美人谣》这戏,你是不是听说我自降片酬来演女主角,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为了抢你的角色才这么干的?”
林夏摇头。
“以前辈的演技和热度,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去换女一的位置。”
丁雅萱一愣,第一次睁眼看她。
“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是个明白人。”
她指了指桌上的杯子,让林夏自己倒水喝,然后自己也坐下来,摆出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反正我马上就会被雪藏离开这个圈子了,也不怕得罪人。
既然这个时候你还肯来看我一眼,那我这个前辈就提前给你看一些现实吧。”
说完,她把杯子放回桌上,然后又觉得不习惯,重新把它拿了起来握在手里。
“仰丰流量越来越高,公司准备力捧,我只是顺带被推过去做个垫脚石而已。
如果你想要好好演戏,要么让你的后台给你投资拍,要么就站到最高点去。
否则,呵呵,拍戏?痴人说梦!”
说完她又仰头喝了一口水。
林夏对于自己后台强硬这个传说,已经懒得再解释了,每次都是越描越黑。
她一边听着丁雅萱说着圈内众所周知的秘密,一边盯着对方额头上的那个伤口。
那个,本来该在她头上。
林夏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活着都需要费尽所有力气的人,她没想过也没资格没办法去拯救所有人。
但她向来恩怨分明。
既然丁雅萱帮了自己一把,那她理所当然就会还她一次人情。
丁雅萱一边把苏打水当成酒来喝,一边说着她一路走来的艰辛。
从几个人上下铺挤一间小房子的穷困,到现在这个让人眼红的大别墅。
从除了长得好看什么都不会,到后来求着前辈们不断学习到今天这个样子。
她说得很仔细,也很杂乱。
听完之后,林夏只说了一句:“我所在的四方工作室还不错,要不要一起来试试?
实在不行,咱俩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如何?”
原本只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而情绪奔溃的丁雅萱看着她,一脸惊讶。
过了一会,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说嘛,你这个人就是笨,从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林夏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回到:“所以还希望前辈罩着我,免得我这个笨女孩被人欺负了呀~”
一派欢声笑语驱散了一屋子的苍白和颓废。
三分钟后,只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即林夏急吼吼地钻进丁雅萱开出来的小车上,朝着学校狂奔而去。
“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还剩三十分钟!姐你快点啊!”
“啊啊啊啊,要迟到了!”
一路上,丁雅萱听着耳边聒噪的叫声,第一次没有生出烦闷。
甚至最后在离考试还有五分钟把她送到校门外的时候,还握着方向盘笑出了声。
“这丫头,是真笨。”
林夏一路狂奔跑进考室,大口喘着粗气冲到自己座位上。
“我都和老师说了,你下午不来考试也没关系。”
“就是,老师说等回头你病——咳,不是,感冒好些了之后再补考都没问题。”
“你别听她瞎说啊,是刚刚我在和她讨论一个医闹事件,没别的意思,别多想啊。”
林夏无奈地又接受了一波来自同学的爱抚,没好气瞪了一眼头都已经笑得埋进桌子里的张果果。
不行,今晚她得买个奶油蛋糕扔这家伙的桌上去!
当天晚上,林夏在片场就偶然听见穆一沣在和丁雅萱通电话。
当时巫雅兰也在旁边和她对台词,听得一清二楚,当时就问她是怎么回事。
“前辈比较敬业吧大概,估计想着都快拍完了,不想耽搁进度。”
巫雅兰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递到她面前。
“你看,这是昨晚我们遇到的那个司机吧?”
林夏低头一看,只见新闻上写着居民在胡同里发现一精神失常的司机,现在已经被送入精神病院。
这条微博下面,跟着各种各样的评论。
“现在司机都不做安全检查的吗?要是载客的时候发病了谁负责?请有关部门及时整改!”
“他这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啊,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叫嚷着有鬼?”
“楼上,请回去多背几遍唯物主义论,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这么迷信?”
“反正我听一个和他一个出租公司的人说,这家伙经常被女乘客投诉,说毛手毛脚的不像样!”
“喜大普奔,这种人就该单独隔离,免得祸害人!”
“医生叔叔阿姨要注意,别让他伤害院里的其他人啊!”
林夏看了几条被顶到最上面的评论,发现大部分都是爆料和庆幸这人被抓起来的。
她不知道在这之前有没有别人被他伤害,但至少能保证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办法害人。
这是她以自己的力量唯一能做的了。
“你在想什么?”
巫雅兰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夏回过神来,“没事,对了今晚我让尤捷来接我们。”
晚上戏拍到一半的时候,丁雅萱意外出现,利用角色本身就有的浓密鬓发遮住了伤口,继续站在镜头前面。
整个晚上的拍摄都很顺利,连向来不苟言笑的穆一沣表情都比平常柔和了不少。
全组人乘着这股劲头,直接把最重要的大戏——苏瑾请缨镇守边关,带领百万雄师直面匈奴!
这一出过后,就是温君瑗和百里明江的幸福小日子了,拍摄任务就轻松得多。
这天晚上,林夏一一向片场的人告别,特别是导演穆一沣。
两个人独自都到一边,说了许多话。
作为导演,他三句不离演技和剧情,而林夏则拍着胸脯保证四方视屏的宣传和防盗版。
这一天回家的时间还算早,才凌晨三点。
尤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和巫雅兰说话,由着林夏闭眼补觉。
“我听说你是苗女,那你们那边的女孩子真的都会下蛊吗?”
巫雅兰:“也不是,现在很多寨子都做成了旅游区,大家都和汉族一起居住,这部分被称为熟苗,他们和汉人没有区别,而且也不会说苗话。”
尤捷:“那生苗呢?是不是与世隔绝,平时都不出寨子的?”
巫雅兰想了想,“也不是,偶尔还是会出来的,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尤捷一边开车一边点头,“那你会下蛊吗?”
刚问完,他就想起上次和巫雅兰一起去小区拔蛊的事,连忙打哈哈说自己记性差。
巫雅兰坐在后排看着尤捷,歪了歪头没说话。
好像,这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美人谣》的戏份拍完了,考试也考完了,林夏终于等到回家的日子。
尤捷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们要回桐城,在别墅里又哭又闹像个孩子。
“我要和你们一起回去!”
张兮今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淡淡道:“没票。”
“那、那你们改签!”
林夏瘪嘴,“我不乐意。”
“我有私人飞机!”
“现在申请起飞已经来不及了。”
张兮今下定了决心这次不让他跟着,但尤捷一直都贴着他们,生怕自己一个人待着会出事。
看他痛哭流涕的可怜样,林夏把团子放到了他怀里。
“白泽是神兽,有他在谁都拿你没办法,这样总该放心了吧?”
尤捷双手抱着小白绒球,吸了吸鼻子。
“可是万一那些人这个时候对我动手怎么办?万一你们没在的时候我被人给整死了怎么办?万一——”
林夏开口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没有可是,我这次又不是回去玩的,不适合带着你。再说了,我们最多三天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低头亲了一口团子。
小家伙转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把两只前爪使劲儿往她面前伸。
“喵呜……”
林夏看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神情就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对了,如果真的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去帝影找巫雅兰,我会给她提前打个招呼。”
假装哭嘤嘤的尤捷顿时眼睛放光,拉着她问:“就是上次那个会蛊的吗?”
林夏点头。
见自己生命安全有保障后,尤捷立马抱着团子站直了身子,“那我送你们去机场!”
林夏回头看了一眼张兮今,默契地挑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一行人到机场的时候,林夏远远就看见提着登机箱的向维新,伸手摇摇打了个招呼。
张兮今看见她如此热络的样子,伸手捏了捏自己兜里的玉石。
“嘿,上次还忘了问你,最近也没什么假期,你怎么突然回家了?”
向维新还不太习惯她的自来熟,有些拘谨地说:“回去办个证件。”
说完,他看清走近了的张兮今,表情一变。
前两天在帝影,就是这个人跟了自己一路!
难道——是林夏让他……
想到这里,向维新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怪异了。
“这是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