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那位警察,更是不自觉的涌出两行清泪。
他就那样怔怔的望着史荣光,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动摇了。
“呼……”
他长舒口气,轻拍史荣光的肩膀,沉声道:“老史,苦了你了。”
“不,我不苦,我只是难以直面自己的内心,难以面对曾经的队友们。”
“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明白,其实我都明白的,只是我不愿你继续守在痛苦之中。”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心意已决,哪怕最后林区真的不在了,我也能够安心了。”
看着泪眼朦胧的史荣光,警察沉默了。
反观处于旁观者角度的孙平,此刻也再难控制自己的清苦,留下了眼泪。
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祈求这位警察,能够同意史荣光的请求。
因为这份请求,对他自己而言,不仅仅意味着赎罪,也意味着对于自己人生的一种总结或者是规划。
良久的沉默,让气氛降至了冰点。
可人心终究是肉长的,那位警察,在长时间的沉默后,终是妥协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代替他们答应你的请求,你现在就可以出院,可以回到林区了。”
此言一出,史荣光灰暗的脸色,终是有了些许的颜色。
而随着史荣光脸色的转变,周遭的空气也突然间扭曲了起来。
伴随着空气的扭曲,史荣光跟那位警察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并最终消失在了孙品的视野当中。
而直到这个时候,孙平才回过神来。
原来,自己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来到病房。
而是依旧身处于房间里,至于这一切,也仅仅是他看到的一段记忆罢了。
可就是这段记忆,却让孙平哭成了泪人。
‘咔嚓……’
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孙平突然听到了一阵类似于机关开启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环视四周,可周遭什么动静都不曾会出现,反倒是手中的铁链,似乎有了些许的松动。
于是,孙平果断低头,看向手中的铁链。
可这一看,他不淡定了,只见自己的泪水,竟是顺着脸颊,低落到了铁链之上。
在眼泪的侵蚀下,铁链的锈迹,逐渐溶解。
尤其是铁链之上的那个锁头,更是在孙平眼泪的侵蚀下,悄然打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惊呆了孙平。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了这条铁链的意义。
原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这条铁链就是绑困史荣光老爷子内心的枷锁。
至于铁链之上的锁头,则是史荣光老人最不愿面对的额存在。
解开铁链之后,孙平终于拿到了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史荣光’三个字,显然这就是他留下来的笔记本啊。
“我终于能够回到心心念念的地方了,虽然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但他们的笑声,却始终回荡于耳畔。”
“我多想跟他们再聚一聚,只可惜,一切都是妄想了,他们终究不会回来了。”
“我一直都能认识到这一点,只可惜,我的心,却告诉我,不能忘记。”
“我曾在无数个夜晚,看到他们回来,对我笑,跟我讲述他们身上的故事。”
“只可惜,我却在一天天的变老,而他们却没有任何变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始终铭记他们的嘱托,希望我能够照顾好林区,照顾好我们培育的小树苗。”
“现在,树苗长大了,可照顾它们的,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累,有时候,我甚至想要撂挑子不干了,可最后,我还是坚持了下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我们的目标,为了我们的承诺。”
“只可惜,时间终究是有限的,纵然我们培育的树苗成长非常不错,却依旧抵不过上面的政策。”
“这里,终将会夷为平地,而我仅仅是在这里,耗费了三十多年额时间。”
笔记中前半部分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到这里时,孙平的内心是非常非常的敬佩的。
现如今的人,根本不可能像史荣光老爷子那样,恪守本心,宁愿一生孤独,也要为了承诺而活。
这份承诺,对于他们而言重于泰山,可对于现在的人而言,却是轻于鸿毛。
带着如此悲痛心情,孙平翻开了笔记后面的部分。
怎料,这一部分,竟让孙平彻底愤怒了。
“还有最后一年,这里就要被推平了,我虽然不忍,却也不能改变政策。”
“无奈之下,我只能借着这一年的时间,尽可能的照顾好林区的树木,除此之外,我还要痛苦且违心的将这里所有的数据,交给出去。”
“虽然我知道,四个远郊的林区,都会被推平,这是城市建设,必须要进行的一部分,但我这心里头,却无比痛苦。”
“哪怕我的老朋友们,每天夜里,都会来开导我,我也还是无法安心。”
“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今天,林区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这人,既不是相关部门的,也不是林区的合伙人,所以我不想招惹他。”
“可我不招惹他,却不代表对方不是来招惹我的。”
“他告诉我说,他是当初被拘捕起来的那几个闯入林区的不法分子之一的孩子。”
“他的父亲,被送,入监狱,终生不得离开。”
“所以,他便将所有的愤怒,都转嫁给了林区的负责人,尤其是这东部林区。”
“只可惜,前些年,这里一直有警察守护,所以他没有办法出手,但今年不同,因为明年这里就要被推平了,所以警察也就放弃了这里。”
“也正是这样一个机会,让他得知了史荣光的存在,更得知了史荣光就是当初,联系警察的那个守林人。”
“所以,他带着满腔愤怒,来到了这里,主动找上了史荣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史荣光在听到对方的身份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微笑着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晚才来找自己。”
“那人一听就懵了,喝问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
“史荣光告诉他,自己听的很认真,也很清楚,所以才再次质问他,为什么不越过警察,直接来找自己,非要让自己苦苦守候,这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