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师傅如释重负的同时,孙平又何尝不是如此?
别忘了,贝师傅可是将身家性命都交付到了他的手上,所以他这心里头,可一点都不比贝师傅轻松。
见孙平也坐了下来,贝师傅赶忙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小友果然好手段,如果不是你提前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拉我出来,怕是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您谬赞了,晚辈不过是趁势帮忙而已,说到底,那女尸还是您给制服的。”
“不过,晚辈倒是非常好奇,用来包裹女尸的草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虽然听说过捞尸人一脉手中,都有一条草毯,但对其由来,却并不知晓。”
贝师傅闻言,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东西,说复杂也复杂,可说简单,却也非常简单。”
“所谓草毯,顾名思义,就是利用水草编织而成的毯子,因为水草生于水中,所以能够很好的隔绝死于水中之人的怨念。”
“而且,我的这条草毯,乃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每收回一具尸体,都需要在河里,浸泡一夜才能够继续使用,如此长久下来,才会拥有不俗的力量。”
“就好比你的符箓一样,拥有克制鬼魂的作用。”
听了贝师傅的解释,孙平总算是解开了心中疑惑。
难怪每个捞尸人都会背着包袱,因为他们的包袱里面,都装着一条草毯。
只不过,不同的捞尸人手中,拥有的草毯也略有不同。
而贝师傅所用的草毯,看起来除了效果更好,甚至还有着其他的功用。
不过既然贝师傅不愿多谈,孙平自然也就不会多问。
二人坐在水塘边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背着女尸,返回到了小苗村。
当然,回去的途中,女尸一直是由孙平背着的。
一来,贝师傅年岁大了,身为晚辈的孙平当仁不让。
二来,也是因为贝师傅乃是捞尸人,他将尸体从水塘里打捞上来已经完成了使命,那么剩下的事情,自然要交付到收尸人的手上。
只不过,在背着女尸回村的途中,孙平这心里头,总是平静不下来。
不知为何,女尸那耷拉在孙平脸颊的湿漉漉的长发,让他再一次想到了噩梦中的水鬼。
一时间,他竟心生错觉,好似现实中的女尸与噩梦中的水鬼就是同一个人。
可问题是,被草毯裹起来的这个女尸,却并没有被水给泡肿。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心里头,为何就是平静不下去呢?
带着如此疑惑,孙平和贝师傅,回到了井边。
之所以回到这里,也是贝师傅刻意交代的。
一是为了叫老唐和另外一位收尸人上来。
二是为了平复女尸的怨念。
她毕竟是死在井里头的,所以贸然将其带回主家,其家里人,难免会被其怨念左右。
“小孙爷,这人真的是淹死的吗?”
当老唐二人从井底爬出之后,贝师傅便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裹着女士的草毯。
可当四人再次看向女尸时,心中却无不生疑,实在是因为眼前的这具女尸太过与众不同了。
按照常理来讲,淹死的尸体,除了自身肿,胀之外,身体各个部位,还会出现相应的死亡细节才对。
可眼前的这具女尸,身体非但没有肿,胀,甚至其口鼻腔内,也并未出现白色或者淡红色的粘稠泡沫。
这就非常不科学了。
因为人在溺死前,水流会进入呼吸道,刺激气管和支气管。
从而也就导致气管黏膜能够分泌出大量的蛋白质液体。
这些液体会与吸入鼻腔的水流融合,并伴随溺死之人的呼吸,从而间接导致肺部出现异常,甚至破损,最终会流出白色或者淡红色的粘稠液体。
种种奇怪的现象,让在场四人意识到,她的死绝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现阶段,他们都未感觉到女尸的怨念,但其尸体的诡异程度,还是让他们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这一夜,四人睡的都不踏实,生怕躺在草毯中的女尸会突然复活。
但好在,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等到天微微亮,公鸡打鸣时,他们悬着的心才彻底收了回去。
起床后的四人,再次检查了女尸,却发现其状态与昨夜一般无二,这无疑让四人更觉疑惑。
但疑惑归疑惑,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
于是,孙平交代老唐,去请主家过来,而他则跟贝师傅二人,一起看守尸体。
十几分钟之后,主家一行人赶到了井边。
可还没等他们走进尸体,那个披头散发,被捆起来的女人,就疯也似的跑了过来。
饶是她的男人早就发现异常,却还是没有能够将其拉住,无奈之下,只得拉着老母亲迅速赶来。
孙平本不希望女人靠近尸体,可碍于她的身份,终是假装没有看见。
只见那女人跪在女儿身边,用自己的头轻轻蹭着女儿冰冷的身体。
一边蹭,还一边喃喃说着什么。
老唐本想靠近一些听听看她在说些什么,却被孙平一把给拉了回去。
倒不是他不好奇,而是他不忍破坏这对母女情绪。
一位母亲,因为死去的女儿发疯,自然也会因为死去的女儿陷入魔怔。
所以,贸然的打扰,兴许会起到反效果。
“谢谢,谢谢几位不顾危险将我苦命的女儿给带回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遵守承诺,给足你们报酬,不过还请你们容我缓一缓,至少等我送走女儿再说,可以吗?”
“报酬的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女儿。”见男人如此模样,贝师傅于心不忍,让他先行去探望自己的女儿。
男人冲几人点了点头,转身来到女儿的身边。
如此温馨的一幕,令孙平很是动容。
但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对整件事情持有了怀疑态度。
俗话说,女儿就是父亲的小棉袄。
所以,父亲在看到女儿尸体的时候,本能的反应应该是抱着女儿放声痛哭才对。
可这位父亲,非但没有流泪,甚至一把就揪住了自己老婆的头发,大骂起来:“臭婆娘,要特么的不是你,老子会遭这份罪?你们母女俩就是那挨千刀的,早就该死了,可为啥,你特么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