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良久。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格了。
沐之晴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且如此认真地盯着霍延域看过。
她看到霍延域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脸庞。
是沐之晴从未见过的自己。
她看到霍延域脸上略显疲惫的神色，青黑的胡茬微微冒出来了一点，却依旧掩盖不住霍延域的帅气。
她看到霍延域嘴角微微向下，双手握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她第一次，从这个高冷，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霍延域脸上，真切地看到了一种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委屈。
霍延域看着沐之晴盯着自己看。
月光洒在沐之晴的脸上，虽不如平时的光线那么明亮，但朦胧的月色给沐之晴平添了一份清冷的气质。
沐之晴今晚穿了一件纯白的纱裙，妆容清雅。
在月光的照耀下，沐之晴就像是月亮上的小仙子，意外地降落在小院的花园里。
霍延域心头的那股气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委屈。
霍延域听到沐之晴说：
“霍延域，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那你呢？霍延域，你喜欢我吗？”
霍延域怔住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另外一个人，也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
也是在晚上，那天的月色，也很温柔。
沐之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好吧。我知道了。”
沐之晴松开霍延域的手臂，转过身，肩膀耷拉着。
霍延域却突然动了，一把拉住沐之晴，抱入怀中。
沐之晴被吓了一跳。
“放开我！你什么意思？”
霍延域把沐之晴抱得更紧了。
“松开！你又不喜欢我！”
沐之晴生气了。
她之前就和霍延域说过，做这些事情应该有一定的感情基础。
可她一个女孩子都已经这么主动了，霍延域不仅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一个表情都不给她。
喜不喜欢都说句话吧？
一言不发又把她抱住是什么意思？
当她沐之晴和他在外面认识的那些女人一样随便吗？
想到这，沐之晴狠狠踩了霍延域一脚。
“放开我！我喜欢你不代表你可以占我便宜！”
霍延域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样。虽然吃痛得闷哼出声，但依旧没有松开沐之晴。
沐之晴死命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沐之晴都已经累得放弃抵抗了。
霍延域却突然松开了手。
沐之晴感觉自己身上的禁锢一松，赶紧后退几步，和霍延域拉开了距离。
霍延域微微低头，躲避着沐之晴的目光。
“你发什么疯？”
沐之晴突然感到很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你就在这站着吧！我明天还要上班！你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沐之晴迅速转身，抬手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
她才不想让霍延域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好像自己为情所困一样。
霍延域依旧站在原地。
其实只要沐之晴仔细观察就会发现。
霍延域双眼失焦，脸上神色痛苦，额角有汗水沁出。
霍延域陷入了一些非常不好的回忆里。
几年前——
孙玉婷拿着一束玫瑰，站在霍延域面前。
“霍延域，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年轻的霍延域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稚气。
听到这句话，霍延域脸色微红。
“我……”
孙玉婷把玫瑰花束塞到霍延域手里。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霍延域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
“我，我也……”
孙玉婷笑了，笑得明媚大方。
孙玉婷身着一袭淡黄色的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
月光洒在孙玉婷精致的脸上。
光从她的鼻尖一直朝发梢蔓延。
孙玉婷朝着霍延域走近一步。
整个人暴露在了月光下。
月亮为孙玉婷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光。
孙玉婷就像是在月光中诞生的绝美妖精。
看似温柔无害，却会让凡人为她着迷得发狂。
只一眼，霍延域就看呆了。
孙玉婷带着一身月光，踮起脚尖……
——
不知过了多久，霍延域终于从过去的记忆里挣脱出来。
霍延域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如果不是孙玉婷……
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他霍延域见过的这么多女人里，哪个不是“孙玉婷”的翻版呢？
霍延域认为，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只是看中他的名声和财产。
一旦这些东西不复存在……
她们就会像当年的孙玉婷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霍延域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还是站在阴影里，一如当年一般。
就算他喜欢沐之晴又怎么样呢？
沐之晴不也还是像其他女人一样把钱看得比爱重要。
那天奶奶出了事，沐之晴第一时间关心的，不也是钱的问题吗？
霍延域抬头看向小院二楼。
卧室内的灯光透过窗帘洒在窗台上。
和昏暗的小院一对比，仿佛两个世界。
那是沐之晴在的地方。
霍延域在楼下站了许久。
天擦亮时，霍延域离开了小院。
沐之晴一整晚都没睡好。
回到房间后，她一直在等霍延域上来。
左等右等不见人。
沐之晴跑到窗户旁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偷偷朝花园里看去。
霍延域真就一动不动站在那，脸微微抬起，看着自己的方向。
沐之晴有点心软了，她想发微信叫霍延域上来。
打开手机，看到聊天框里两人为数不多的对话。
沐之晴又放下了手机。
算了。
明明是霍延域先开口说要和她谈恋爱的。
结果现在呢？
躲着她的人是霍延域。
不让她离婚的是霍延域。
对她的表白置之不理的也是霍延域。
如果说之前，沐之晴还觉得霍延域可能真的对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所以才提出要恋爱的话。
那么现在，沐之晴觉得，霍延域完完全全就是在把她当猴耍。
谈什么狗屁恋爱！
根本就是想找借口让她放心留下来照顾奶奶！
沐之晴越想越气。
干脆关了灯，上床睡大觉去！
不睡还好，一睡着，噩梦接踵而来。
沐之晴一会是梦到霍延域当着她的面和其他女人搂搂抱抱，她被当众羞辱。
一会是梦到那天被周兰芬卖给周大强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