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并未派兵攻打福建，而是北上打下了南京城？”
府衙的书房里，朱由榔正坐在一处炭盆前烤火。窗外寒风四起，天空中飘着阵阵雪花。
为了避寒，他的身上穿着一套灰色大氅，看起来端庄而尊贵。
城里的威胁已经解除，为了犒劳一下自己，朱由榔特地命人炖了一锅羊肉汤放在火上。
只不过，还没趁着热气吃上两口，他就被江南地区送来的密信给惊到了。
“岂有此理！”
朱由榔越想越气，“搞了半天朕是给他们郑氏打江山是吧？”
尽管朱由榔想过郑成功可能不太愿意出兵攻打福建，可他没有预料到，郑成功不但没去攻打福建，反而趁机北上去偷袭南京。
站在永历朝廷的角度来看，郑成功的做法简直就是在卖队友。
德县这边都已经开始大战，双方主力均在此决一死战，而他不但没有支援，还反倒趁机去摘桃子！
这简直就是把皇帝当成了鱼饵！
生气归生气，朱由榔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扯这么多是没用的。
郑成功可不是什么无兵无权的空头藩镇！他麾下拥兵十多万，水师战船三千多艘，或许陆战没那么强，但海战的话是相当厉害的。
“现在不是跟郑氏翻脸的时候！一旦大明陷入内讧，清廷定然又会从中得利.....”
“既然他拿下了南京城，那他下一步肯定会扩大郑氏的势力范围！”
“长江沿岸还有不少清廷的残余兵力没有肃清，朝廷现在人手不够，不如干脆就由他去解决这个问题......”
朱由榔想道。
“反正大义名分在朕这里！朕是皇帝，他可不是......”
“等他把事情都办好了，到时候朕再去摘桃子就不成了？”
朱由榔越想越是兴奋。
于是，他一挥手便让守在外面的亲兵把陆炳给叫来。
“臣叩见皇上！”
陆炳很快来到书房外面。
在他行礼的时候，朱由榔抬起头朝外面瞧了一眼。
敞开的书房门外雪越来越大，院子里已然是一片银装素裹。风还在呼呼地刮，白雪落在陆炳的肩头，不过眨眼功夫，就让他的头上多出了一片白净。
朱由榔冲他招招手。
“陆炳，过来坐！”
“臣遵旨。”
朱由榔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只碗，而后从火上放着的汤锅里取出一块羊排，再用汤勺将锅中已经炖成乳白色的羊汤舀出几勺。
“要芫荽吗？”
“啊？”
陆炳愣了一下。
他看了看皇帝手里的碗，似乎明白这是皇帝舀给自己的，于是赶紧点了点头，“臣要一点儿就行了.....”
朱由榔拿起芫荽放进去，再把碗递到陆炳手中。
“吃吧！不必跟朕客气！”
说罢，朱由榔自己也抓起另一只碗里的羊排啃了起来。
陆炳见到皇帝这般，也赶忙跟着吃了起来。
“朕打算派你去江南！”
朱由榔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郑氏刚打下南京城，朕需要你想办法去郑成功的身边探听消息.....”
“你愿意去吗？”
朱由榔问。
陆炳哪里敢说不愿意！
他放下碗，第一时间跪在地上，“皇上让臣去哪里臣就去哪里！”
“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吃东西！”
朱由榔冲他摆手。
等陆炳站起身后，朱由榔又道，“可有什么需要朕帮你做的地方？不管是人手还是其他方面都可以.....”
陆炳略作思索。
“臣需要二十万两饷银！”
“皇城司现在人手不多，若是要扩大的话，钱是少不了的......”
陆炳说。
“这个简单！朕直接从内帑之中给你拿.....”
朱由榔说。
“从今以后，皇城司的俸禄全部都由朕的内帑出.....”
“你缺钱的话，就去找朕的贴身太监李国用，他负责管钱.....”
拿下安南之后，永历朝廷可是得到了上百万两兵饷。击败清廷之后，清廷在田州的物资也尽数被永历朝廷获得。
这一下可又是上百万的兵饷与数万石的粮草！
对于朱由榔而言，如今的他是不缺钱的。
“等你在江南安置好人手以后，朕希望你尽快把皇城司安置到北方去......若是能到京城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
年关将至。
腊月即将结束，新年马上到来。
此时，远在南京的郑成功部已将长江下游诸多州府给控制起来。
在郑成功派出数万大军从不同方向出击后，浙江以及皖南地区，甚至赣北的不少地方都已经落入郑氏手中。
他们凭借着或杀或招降的办法，在短时间内成功让这些地方的清廷势力被一扫而空。
南京城。
皇宫。
这一日风雪交加，宫中都被皑皑白雪所覆盖。郑成功披着一身浅黄色的大氅，带着几名护卫，在一处宫墙上闲逛。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南京，却是第一次进入皇宫。
崇祯十七年的时候，他被送往南京求学。在这里，他进入南京国子监深造，还拜了江浙名儒钱谦益为师。
那时候他与同僚们总是四处闲逛，也想过有机会进宫瞧上一眼。
可惜，一直都没机会。
皇宫毕竟是皇宫，哪怕皇帝去了北京，南京依然是明朝的国都。宫苑禁地，即便没有皇帝居住，也绝不是一般人有资格进去的。
如今，十多年过去，他从一个二十岁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饱经风霜的一方藩镇。
南京城的皇宫距离他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遥远！
“王爷，前面就是奉天殿了.....”
“那里除了皇上不许任何人进去的.....您看，要不您还是换个地方瞧一下......”
就在郑成功来到一处宫门前的时候，一旁跟随他负责引导的太监站出来拦住了他。
尽管对方的语气带着几分恭敬与迎合，可这话还是让郑成功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奉天殿？”
“听闻这是太zu皇帝当年上朝处理政务的地方.....孤为何不能去？”
郑成功冷声开口道，“以孤夺下南京之不世功劳，一个小小的奉天殿又算得了什么？”
“去，将宫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