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已至。
一段坑坑洼洼的官道上,正有一辆囚车缓缓朝西南而去。囚车实在过于颠簸,以至于坐在其中的洪承畴都因此苏醒过来。
“老夫这是在何处?”
洪承畴缓缓睁开眼睛。
待他看清楚身边的一切时,洪承畴整个人都先吃了一惊。
此时的他,正被囚禁于囚车之中,而他身旁,则有着数百的兵马正在护卫。这些人之中,不仅有着跟他一同来到柳州府的下属,还有昨夜迷晕他的知府许敬之。
此时的洪承畴,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下属联合许敬之将他卖了!
“唉!”
洪承畴长叹一声。
一旁的许敬之这时候也发现了苏醒的洪承畴,眼看洪承畴这般低落的模样,许敬之也忍不住开口调笑道,“洪大人,何必如此唉声叹气?”
“当日你带领大军迫害我大明皇帝和君臣的时候,可未见你这般哀叹啊!如今我们正要去见皇上,你应当高兴一点.....”
洪承畴听到这话冷冷地瞥了许敬之一眼。
“你以为能把本总督卖一个好价钱是吗?”
“你可曾想过,你也是清廷任命的知府.....若是永历朝廷里的那些人追究你,你以为你能逃过一劫吗?”
说着,洪承畴还特地指了指许敬之脑袋上的辫子。
“大人,你不必这样说!”
许敬之回道,“我们降清是为了百姓,是为了天底下不至于生灵涂炭.....当然,我许某人也是为了几分功名利禄......”
“可有一点,我许某人手上从没沾过大明君臣和同僚的血.....”
“而大人呢?”
许敬之冷笑起来,“大人在西南一带的名声可是比吴三桂之流都要响亮!你对付皇上的时候,那可比吴三桂他们狠多了.....”
洪承畴听到这话一时语塞。
他想要找个理由反驳,却实在是找不出来。
就在此时,突然,远处一阵战马嘶鸣声响起。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队骑兵便来到押送的队伍这里。
“孤是大明晋王李定国,尔等是何人?”
李定国身披战甲,冲着许敬之的队伍询问道。
许敬之一脸惊喜。
他翻身下马一路小跑过去。
“晋王,下官是许敬之,是下官派人给您送的消息.....”
许敬之冲着李定国跪地行礼。
“哦?”
“你就是许敬之?洪承畴在何处?”
李定国问。
“晋王,那囚车中的便是洪承畴。”
许敬之说。
李定国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坐在囚车中的洪承畴。
四目相对之下,李定国脸上露出狂喜,洪承畴则是一脸沮丧,看起来已然绝望无比。
“好!”
“许敬之,孤记住你的名字了!你等着吧!孤会在皇上那里为你说话的......你等着皇上给你封赏吧!”
李定国说。
许敬之一听满脸兴奋。
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臣谢过晋王,谢过皇上!”
很快,洪承畴被顺利交接到李定国手中。
一行人继续往西南方向赶去。
一天之后,众人来到宣武县。
此时朱由榔已经领着大军在此驻扎。
自从德县的大战结束后,明军可是一次收降了一万六千多人。
这些人原本确实属于清军,可实际上,他们基本上都是汉人。许多人甚至本来就是原明军旧部,或者是大西军和大顺军的老卒。
对于这些人,朱由榔没有拒绝,在经过打乱整编之后,便将他们全部补充到明军的队伍里。
这一下也使得明军兵力达到了两万五千左右。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当朱由榔在宣武县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西南各地的军民便争相前来投奔。县是从两广地区开始,然后是湖南与贵州,最后连江西等地也有不少旧部赶来。
这一下,六七万人汇聚于此,顿时让这个小县城变得拥挤不堪。
“皇上,臣把洪承畴带回来了!”
傍晚时分,朱由榔正在城外的帅营中处理各种公务,没想到李定国就来到帅营外面。
“快把禀报皇上.....”
李定国倒是没有鲁莽地闯进去,而是喊完之后马上让禁军们赶去禀报。
不曾想朱由榔早就听出他的声音,直接开口道,“晋王,不必通报!快进来吧!”
“诺!”
李定国很快进入帅营。
一见朱由榔,他就把擒获洪承畴的一一讲出。
朱由榔一边听着,一边开始思索起来。
“晋王,以你之见,洪承畴应该杀吗?”
朱由榔问。
李定国也沉默了一下。
“皇上,虽然臣不喜欢洪承畴,可不得不说,洪承畴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若是我们任用他去平定四川贵州等地,臣以为并无不可!”
“军中缺少他这样能居中调度的人,若是留下他,倒是能替我们省了很多功夫......”
“更主要的是,其他那些投降清廷的汉人一看我们连洪承畴都留下了,他们必定也会愿意叛出清廷来投奔我们的.....”
李定国的话听得朱由榔连连点头。
“晋王,你今日的话倒是让朕颇为吃惊!”
“你能从这方面看出问题,朕倒是觉得你比洪承畴更有大才......”
朱由榔的夸张让李定国嘿嘿一笑。
“皇上,臣不过就是一介武夫!”
“其实早在当初云南被清廷攻陷的时候臣就反省过,为什么孙可望那厮一逃朝廷就支撑不住了!撇开孙可望将我军部署的状况透露给清廷外,还有一件事情值得臣去思考.....”
“那就是臣擅长打仗,却不擅长治理。可光复大明光靠打是不行的......”
朱由榔点点头。
“爱卿能有这般见识,已经远超孙可望此人.....”
“来人!把洪承畴带进来......”
朱由榔下令道。
不过,都没等亲兵们去把洪承畴带来,帅营外面便出现了许多投降过来的官员。
众人听闻洪承畴被擒获,全都跪在外面齐声呼喊起来。
“皇上,您可不能忘了当日洪承畴屠戮我永历朝君臣之事.....”
“吾等恳请皇上诛杀洪承畴这样的国之逆贼!”
“洪承畴必死!吾等请诛国贼!”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喊话。
越喊声势越是浩大。
以至于朱由榔在帅营中都听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在这时候,洪承畴被亲兵们押了过来。跪在外面的大臣一见洪承畴来了,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紧跟着一群人纷纷涌上去,几乎要把洪承畴撕碎一般朝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