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县衙东侧的卧房外,城里找来的郎中刚为沐天波诊治完,李定国则送其离开。
“晋王,黔国公这一次伤得很重!幸好他常年习武,年纪也不大!身子骨还比较硬朗.....”
“即使如此,没有个大半年也是无法完全恢复的......”
郎中说着叹息一声。
“他的腿已经断了,本来有机会接好的,可路上耽误太久.....恕老朽如今已无能为力!”
“其他的地方.....按老朽开的方子先喝药吧!一个月后若是黔国公还在此处,晋王您派人言语一声,老朽会再来复诊的......”
李定国道一声谢,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郎中手里。
“大夫,孤替黔国公给你道一声谢......”
“王爷,不必客气......”
郎中收下银子就走了。
待李定国回到房间之时,昏迷的沐天波已然醒了过来。
他见到李定国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询问自己的伤情,而是开口问道,“晋王,那三名跟我回来的女子在哪里?”
“她们已经被我安排住下了!”
李定国回道,“黔国公,不必担心!这里是大明.....”
此话一出,沐天波的眼泪简直收不住地往外掉。
李定国也看出来不对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黔国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伤得如此严重?”
“你不是去谈判的吗?到底如何了?”
沐天波倒是没有隐瞒,把谈判的事情一一告诉李定国。
只不过,他特地隐去了军营里那些大明女子被侮辱的事情。
“什么?”
“狗日的安南王,竟敢如此嚣张?”
“辱我大明使者,还欺压我大明百姓......”李定国怒不可遏,站起身一脚踹飞旁边的椅子。
“明日......”
“明日一早老子就出兵!遭瘟的安南人,老子不打到升龙府老子就不叫李定国......”
李定国嚷嚷着就要叫人过来。
“等一下。”
沐天波叫住李定国,“拿纸笔来!”
“嗯?”
李定国有些懵,却还是命人将纸笔拿来。
“晋王,你可否扶我一下?”
沐天波问。
“行。”
李定国将沐天波搀扶起来,沐天波坐在床上拿起纸笔一阵乱画。
“这是......”
李定国的目光逐渐变得振奋起来,“安南的补防图?”
沐天波将其交到他的手中。
“只是北部一些关隘的!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特地观察的......不太全面!上面的驻防情况也不一定都对.....”
“不过好歹能做个参考......”
李定国拿起一阵细看,脸上的喜悦简直挡不住。
“黔国公,你太厉害了!遭受如此屈辱,竟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以前是我小瞧你了!”
李定国兴奋道,“有了这份舆图,我们就可一鼓作气打到安南去......黔国公,你放心,这个仇我帮你报定了......”
“不急!”
沐天波看起来比李定国冷静多了。
“安南兵马众多,而且,看起来不像是没有防备的样子......此事我认为还是先禀报给皇上!”
“要打下安南,五千兵恐怕是不够的!”
沐天波说。
李定国点点头。
“五千兵确实勉强了一点!”
“而今我军正在缅国那边开战,若是两线作战的话,恐怕是有些麻烦......”李定国说,“不如我修书一封给皇上,请皇上定夺此事吧!”
“好!”
“我现在不能动弹......也要写一封信给皇上!”
两人正商量着,突然,李定国的亲兵急匆匆赶到门外。
“晋王,出事了!”
“怎么了?”
“黔国公带回来的那三名女子......方才上吊了!”
“什么?”
李定国还没做出反应,倚靠在床榻上的沐天波听闻此消息便失声痛哭。
“不......”
“怎么会这样......”
沐天波伤心欲绝。
李定国看到这一幕便知道其中必定有隐情,可他没有询问。作为常年征战的将领,他能隐约猜到一些东西。
“唉!黔国公......节哀!”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给她们做几口上好的棺材......至少,能保证她们死了是埋在大明的国土上的......”
李定国说。
——
沐天波重伤的消息很快传到昆明。
一时间,永历朝廷一片哗然。
只不过,朝堂之上,对于是否出兵安南之事颇有些争论不休。
作为主战派的蓝玉当然不必多说,他是第一个跳出来要开战的。
“皇上,臣认为应该马上出兵教训一下安南!”
“这狗日的......竟敢伤我大明的使者,简直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蓝玉怒骂之后朝朱由榔拱手。
“臣愿领一万兵踏平升龙府!捉起国王,毁其宗庙......”
“将安南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蓝玉的话说完,作为内阁首辅的张居正在思虑之后也站了出来。
“皇上,臣赞同对安南开战!”
“可臣认为不是现在......如今巩昌王正在攻打缅国,粮草供应大多都是从阿瓦城附近抽调的......”
“若是两线作战,粮草供应恐怕不易......一旦战事持续无法打下安南,臣害怕已经占领的缅国之地会有百姓造反......”
张居正说的不无道理。
征收粮草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还没有消化的占领区。若是战事旷日持续,缅地的百姓们肯定会因此抗拒的。
一旦他们开始反叛,那永历小朝廷可就真的一脚踩进泥潭之中了!不仅现在正在攻打的土地拿不下来,恐怕之前占领的土地也会被迫吐出。
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造反就杀!”
“大不了只要地不要人......”
蓝玉出声驳斥张居正的说法。
他才讲完,一名文官又跳出来。
“梁国公,此言甚谬!”
“只有地的话,我们找谁去种粮食?云南这些地方本就是地广人稀,尤其是经历战乱之后更是没多少人......”
“大明的百姓不能移居过去,缅国的百姓又被杀光,那我们占领这些地盘又有何用?”
“总不能把大军都派出去种地吧?”
蓝玉听到这话也是一脸烦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你们说怎样才可以?”
眼看大殿之中吵成一片,朱由榔并未明显站到哪一方,而是从怀里拿出沐天波写给他的那封信。
“诸位,朕这里有一封黔国公送来的信......”
“他跟朕讲了许多他进入安南以后的事情,朕现在读给你们,不如诸位听一听......”
“待听完之后,我们再做决断,如何?”
不等众臣回答,朱由榔便站起身拿着书信开始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