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面前传来的声音后，朱由榔没有着急开口，而是不断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三人。
与他预料中的一样，三人都是膀大腰圆，身材魁梧之辈。
李来亨是国字脸，看起来比其他两人更有气质；郝摇旗看起来有些莽夫，可身上透露着一股英武之气；袁宗第只有身材像武将，实际上浑身散发出一股文人的味道，看起来更类似于孙传庭那种科举出身的文官。
“谁是郝摇旗？”
在三人正一脸忐忑之时，朱由榔开口问出一句。
实际上，永历帝是见过三人的。
永历二年，在广西的时候，逃亡的永历帝就与大顺军残部曾经合作过。
只不过，永历朝廷的文官们各怀心思，对大顺军这些残部颇为提防与歧视。
当时郝摇旗其实想护送永历帝前往柳州，奈何永历帝压根儿不相信他，所以最终双方分道扬镳。
而现在，他之所以故意问起，只不过是想敲打一下对方。
果然，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郝摇旗浑身一颤，下意识有些惊惧起来。可半晌之后，他开口回道，“皇上，末将就是郝摇旗！”
“哦？”
朱由榔做出吃惊的样子，“朕记得你！”
“永历二年，清军南下进攻广西，当时你率兵护送朕离开.....朕记得，在去柳州的路上，你故意纵兵劫掠，抢夺百姓和百官们的财物.....”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脸色顿时巨变。
郝摇旗更是一脸惊慌，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
“皇上，末将当时.....当时.....”
郝摇旗支支吾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时怎么了？”
朱由榔追问道，“当时没想到今日会这般？没想到大明朝有一天还会回来？”
“不是！末将不是这样想的......”
作为武人，郝摇旗完美诠释了他的嘴笨。
一旁的袁宗第和李来亨二人也没想到皇帝一上来就发难，在短暂犹豫之后，他们赶忙站出来给郝摇旗求情。
“皇上，郝摇旗当时并非故意的.....末将知道这件事情！当时大军想要跟乡民们买一些粮草辎重，可那些遭瘟的文官瞧不上咱们，所以故意在私下里使坏......”
“他们告诉百姓，说我们是流贼，不让百姓们卖粮给我们......”
袁宗第开口解释道。
“皇上，末将也可以作证！”
“当时战事紧急，我们没有抢粮，是买的粮食......那些粮也是百姓们本就准备卖给我们的......”
李来亨也出声帮腔。
眼看三人如此团结，倒是让朱由榔心中敬佩。
在没有穿越者的历史位面上，李来亨一行人坚持到了最后。是华夏大地上最后一股抗清势力。
站在永历帝的角度，李来亨他们这些农民军或许是有些不光彩，或者说出身有问题。
可站在华夏民族的角度，李来亨他们这些人不是民族英雄还能是什么？
一开始他们起义是活不下去，为了反抗贪官污吏；到后来，他们与鞑子作战是为了汉家文明。
从始至终，他们的立场都没变过。
或者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是不完美的，但不能否认他们是民族英雄。
“袁宗第是谁？”
朱由榔没有在郝摇旗的问题上深究，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下一人的身上。
这回轮到袁宗第紧张了。
“皇上，末将就是袁宗第！”
袁宗第道。
朱由榔看着他笑了笑，“原来是你！朕也知道你！”
“崇祯十六年十月，你从河南南阳出发，于十五日攻占陕西商州，城破之后，你处死了商州守备黄世清.....”
“他可是一位好官啊！没想到就这么被你杀了......”
朱由榔叹息一声，看起来像是非常惋惜。
这一幕落在袁宗第眼中，顿时让袁宗第一下慌了。
毫无疑问，他当然以为皇帝这是在记仇，否则怎么可能把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惊慌归惊慌，这种事情袁宗第也没办法辩解！
毕竟，那他吗都是崇祯十六年的事情了！如今都已是永历十六年！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将领，现在则已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军中老将。
这种旧账若是翻起来，那简直是没完没了的。
“皇上，人是末将杀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凡末将皱一下眉头，末将就不叫袁宗第.....”
袁宗第也是一下硬气起来，竟然还冲着朱由榔瞪了一眼。
只不过，他的眼神完全没把朱由榔吓到，反倒把朱由榔给逗笑了一下。
朱由榔没有理会他，只是把目光落到最后一人身上。
“李来亨！”
朱由榔叫了一遍。
此时的李来亨已经是冷静无比，尤其是听到皇帝对郝摇旗和袁宗第说的话以后，李来亨心中更是已经抱着决绝之心。
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末将在。”
李来亨回了一句，只是语气颇为生硬，听起来甚是不满。
“朕也记得你！”
“你的身份可不一样啊！你的养父是亳侯李过，如果当初大顺军没有丢掉陕西，那李过就是李自成的继承人，而你......又是李过唯一的儿子......”
“若是那般的话，今时今日，恐怕你我是不可能以这种方式见面的......”
朱由榔道。
李来亨听到这话面露不悦。
“皇上，您可以说末将的不是，但您不能说大顺皇帝和我养父......若是没有他们，我李来亨当年早就在陕北饿死了......”
李来亨说。
朱由榔看着李来亨，终于是忍不住摇头笑出声来。
“谁说朕要说他们的不是？”
“朕今日说这些话，不是为了挑你们的刺.....难道你们以为这是鸿门宴？朕若是想杀你们，早在你们入城的时候就可以动手！”
“但朕不会这样做！”
朱由榔郑重道，“你们是英雄，朕心中敬佩......所以才特邀你们前来......”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场宴会结束之后，朕希望你们夔州地区的大顺军残部全部归降于朝廷......”
“如今朕手中正缺你们这样可以统兵一方的大将，只要你们肯真心实力为朕效力，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朕一律既往不咎.....”
这话一说出来，三人一时间全都怔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彼此脸上完全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