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侯心生不祥预感,可还是问了句:“昆大人,可是本侯府上有人不守规矩,在府外惹是生非给你们刑部添麻烦了?”
昆毅看了手握红缨枪气势汹汹的司徒月一眼,叹气道:“侯爷,今日上门拿人,本不该是下官亲自跑一趟。可下官毕竟与侯爷是同窗一场,实在不忍心看贤侄女被人强行抓捕……那般难看。”
“什么!”靖远侯一惊:“昆兄此言何意?我家月儿一个小姑娘犯什么罪了,怎地就让刑部劳师动众来府上抓人了?”
昆毅把靖远侯拉到一旁,低声道:“今日早朝上,夏大人递了一本奏章上去,皇上看完便是龙颜震怒,命我与兵部尚书狄大人共同查清军中冒领军功之事。这第一个拿来开刀之人,便是贤侄女!”
“这不可能!”靖远侯十分坚信道:“要是月儿在其他将军麾下,她会权压人还有可能。可那些年来,月儿可是一直跟随北殷王身边,北殷王治军何等严厉,怎么可能让麾下兵将有冒领军功之事!”
昆毅想了想,也是点头:“这倒也是,北殷王一向赏罚严明,若是有人触犯军规,必然不可能轻饶。即是如此,侯爷便也不用过于担心了。”
靖远侯转头看向自家蛮横任性的女儿,他信得过殷玄冥,却有点信不过自家女儿。
不然,为何皇上会拿他女儿第一个开刀?定然是夏立肃在奏折里着重提过他女儿了。
可夏立肃一向不站任何党派,他这样刚正不阿的人,根本不可能受谁指使诬蔑自家女儿啊!
头疼靖远侯此时无比头疼,也无比惶恐不安!
“侯爷,下官还有旁的事要办,可不能在此多耽搁了,还请侯爷莫怪!”昆毅拱手向靖远侯。
靖远侯扶住昆毅,神情恳求道:“小女进了刑部,可全仰仗昆兄照顾了!”
昆毅应下道:“侯爷放心,下官会尽力照顾好贤侄女,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
靖远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了。
“你们做什么?”司徒月见刑部的人要上前拿她,她手中的银枪便出手指向了刑部官差!
“住手!”靖远侯呵斥一声,疾步上前,夺了她手里的银枪,训斥道:“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昆大人亲自请你去刑部问话,你也敢这般无礼没规矩!”
“爹,你说什么呢!”司徒月不悦的冷睨向一旁的昆毅,也不知道他和爹说了什么话,竟让爹这样当众训斥她!
“闭嘴!”靖远侯如今是心乱如麻,偏这丫头还不知轻重的去得罪昆毅,真是被他惯坏了!
司徒月不服气的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母亲拉住了。
昆毅也不喜欢刁蛮任性的司徒月,对靖远侯夫人拱手淡笑道:“嫂夫人,今日只是问话,并非是拿人下狱,你和侯爷都不必过于担心。”
“多谢昆大人。”靖远侯夫人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今日这声势阵仗可不小,足可见事情之大,就是不知道她女儿这是闯什么祸了?
靖远侯对女儿严厉叮嘱:“到了刑部,不要犯浑,也不要耍你的大小姐脾气!这件事兹事体大,一个不小心,咱们靖远侯府和北殷王府可都得牵扯进去,记住了么?”
“出什么事了?”司徒月这时候也不想着去杀裴星璇了。
“别问了,到刑部你就知道了。”靖远侯也不便人前与女儿说太多。
司徒月第一次见父亲神色如此凝重,也是第一次见父亲露出担忧害怕之色,她心里也不由得忐忑不安了。
……
北殷王府
刑部的人也来了,可殷玄冥没有在家,裴星璇就是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不知晓军中之事。
加之裴星璇偶感风寒,卧病在床,刑部的人也不好抬了裴星璇去刑部吧?
毕竟,北殷王似乎挺宠爱这位裴侧妃,宋太尉的肋骨断一根,不就是因为宋太尉下令拶了这位裴侧妃的纤纤玉指么?
经此一事后,裴侧妃可就成刑部最不想招待的犯人了。
竹露送走刑部的人,便看见了急匆匆而来的绛雪。
“星璇怎么了?”绛雪一进门就问,脚下步子半点没减速。
竹露跟在后头道:“小姐昨儿夜里心情烦闷,在凉亭里多坐了会儿,谁知就一不小心染上了风寒。”
“秋夜本就霜重寒凉,你怎地不好好劝劝她!”绛雪是又急又气,这主仆二人一个任性,一个是主子杀人她递刀,没一个靠谱的!
竹露被训斥的低着头,难的一声没吭。
绛雪进了房间,来到卧房,见裴星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她心疼不已的坐在床边叹气:“可怜的孩子,让你遭罪了。”
竹露在一旁看的愈发疑惑不解了,绛雪对小姐也是忒关怀过度了吧?
裴星璇苍白虚弱道:“雪姨,我没有大碍,过两日就好了。”
竹露低头看脚尖,小姐就是个狠人,为了躲避刑部来人请她之事,竟然秋夜兜头浇自己一桶冷水。
“小病也不能大意,得仔细照料着!”绛雪拉着她的手,还有些热,又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心更疼了。
竹露去端了药来,这药力也不重,主要是拖上几日病,躲过刑部请人问话一劫。
绛雪接过药,亲自喂裴星璇喝下。
裴星璇从未被人如此温柔疼爱过,忽然笑说了一句:“我要是男儿,就娶了雪姨您。若您是个男儿郎……我嫁您也好。”
绛雪望着眼前苍白病弱的孩子,忽然也是叹了口气:“殷玄冥,原不是这般冷心冷情的,他少年时也曾温和待人,是位谦谦君子。只是后来……”
裴星璇听着雪姨说殷玄冥的身世,开始听的时候,羡慕殷玄冥有位美丽温柔的母亲,慈爱温和的父亲。
可后头越听绛雪说下去,裴星璇便是越气愤:“早有心上人,便不该娶别人,这不是害人害己么?”
绛雪叹道:“谁说不是呢?殷夫人多好的一个人,却死于夫君宠妾灭妻,死都死的无人知道!当年的恩爱缱绻,终究被一场大雪茫茫埋葬的干干净净!”
裴星璇沉默了,殷玄冥改姓随母,六亲不认,被世人谴责唾骂多年,可谁又还记得当年定国公府大爷宠妾灭妻的混账往事呢?
“殷玄冥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只是不会爱,也不敢爱。”绛雪说这么多,只是不希望她太恨殷玄冥。
他们一生还很长,总不能在怨怼中度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