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方萧,楚烈脸上的表情要寡淡得多。
“有人帮她,是好事。”
方萧翻了记白眼,有种想给自己掐人中的冲动。
这是好事吗?
您这是破罐子破摔吧!
“久香那边怎么样?”他垂着眸,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地扫过报纸上的照片。
这段时间有关濮月的各种新闻,尤其是关于她坐牢的那三年,都被人有意淡化。
这幕后除了楚烈在帮忙,还有一个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如今看来,答案显而易见。
看到照片里她跟他大哥同框,心底就一股烦躁,拿起合同直接盖在照片上,签名时都不觉多施几分力。
方萧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住感叹,您说您矜持个什么劲啊!
“老板,不如我……”
楚烈淡定地将合同交给他,“做好你该做的。”
“哦。”
方萧离开办公室,捏着合同不住叹息。
抬头看对面,小白正坐在椅子上捧着手机玩王者。
“白啊,你说老板这是怎么想的?我都替他急啊!”
小白死死盯着屏幕,两手操作灵活,“少爷有他的打算,不是你这单身狗能干涉的。”
我去!!
方萧感受到了来自同类的鄙视。
办公室内,楚烈靠向椅背,沉静地视线抵向窗外。
答应分开,恐怕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
可是,看着她强装无事的脸,他又没办法拒绝。
转过身,他拿起手机拔了个电话,那端很快有人接通。
“公司现在运作如何?”
“老板放心,一切正常,濮小姐相较濮胜平要更具备管理企业的能力……您放心吧,我会时刻关注濮小姐的。”
“嗯,辛苦了。”
挂了电话,楚烈站起身拿起西装外套。
小白坐在外面,一看到少爷出来,立即收起手机起身跟上去。
——
探监室内,楚烈坐在防爆玻璃窗这端。
很快,在狱警带领下,已经瘦到脱相的宋予馨被带了出来。
坐在楚烈对面,茫然的大眼睛总算慢慢对准焦距,对着他一点点咧开干涩的唇,笑容诡异。
“看到这张脸,是不是很失望?你的‘阿馨’变成了张死刑犯的脸……哈哈哈……”
楚烈静静地看着她,“下个月,你会保外就医。”
“不用了。”
宋予馨沙哑着声音,笑得冷漠,“医不医都是死路一条,有什么区别?”
楚烈没说话,垂下视线。
宋予馨又盯着他,嘴角咧着,“你没跟濮月在一起。”
对面的男人这才有了丝反应,抬眸看她,眼神平静得可怕,“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这是他能为曾经的“阿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愿望……”
她突然变得茫然,眼神空洞地歪头看着他。
愿望……
“我……”
她张了张唇,竟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直到探视时间结束,她仍坐在那喃喃说着:“愿望……愿望……”
她想要的,她梦寐以求的,她真正在乎的……
狱警上前催她起来,她仍无动于衷,狱警想要拉她起身,她突然推开她,死命拍着玻璃窗,发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他:“楚烈!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死在这!!带我走!带我走!!”
“75809!双手抱头!听到没有!”
“楚烈!你听没听到,带我走!我不要死在这……我不要……”
楚烈坐在那,始终没有抬头再看她一眼。
宋予馨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保外就医,目前是她最好的结局。
可她想要的自由,恐怕直到死亡来临的那刻,都没办法实现。
宋予馨被押了回去,她的叫声仍在走廊上回荡,惊恐、不安、痛恨……这段日子以来围绕死亡的恐惧,将她折磨得几近成狂。
很快,有狱警过来。
“她拒绝见你,你走吧。”
楚烈慢慢起身,说了句“谢谢”。
宋兰晴不愿见他,意料之中。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将头抵向椅背,方才不过才在里面坐了一会,那股窒息般的绝望便像座大山一样,压在心头让人透不过气。
他来近视尚且如此,那坐在玻璃窗另一端的人呢?
三年……
整整一千多个日夜,她都在承受着这种痛苦吗?
点了根烟咬在唇间,他却没抽,任由烟灰掉落,脏了他的西装裤。
抬手挡在额前,遮住视线,就这样坐在那。
小白很体贴,一直站在车外。
——
濮月管理公司虽然很努力但也吃力,很多都需要从头学起,不过好在身边有一群人在帮她,好像早就商量好了似的,大家分工明确,帮她解决了很多问题。
渐渐,两个月后,万事步入正轨。
濮月每天都会空下时间来到叶楚旸的工作室,跟他学习调香,只有这段时间才是她最放松的。
“……鸢尾花香记忆度低,甚至隐约还会有香皂的气息;但它的优点也很明显,调合度高,会制造不同的惊艳……”
濮月细细听着,并不时去感受其中花香。
突然,她眉头一皱,扭头就跑向卫生间……
“小月?”
叶楚旸神情一凛,赶紧让紫花跟了上去。
卫生间内,濮月双手撑在盥洗台前,对着洗手池不停干呕。
“小月!你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濮月只是摇头,胃里火烧火燎的,想吐可又吐不出来,这感觉……
冷不丁想到了什么,濮月整个人呆了住。
她慢慢抬起头,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紫花,送我去趟医院。”
“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紫花急了,就要出去告诉叶楚旸,被濮月一把扯住。
“你送我去,不要告诉任何人。”
紫花也被她一脸严肃吓到了,忙不迭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出来,叶楚旸见她脸色难看,濮月说不舒服,想回家休息。
直到紫花将她带到了医院,挂了妇科后,她才后知后觉,“小月,你不会是……”
濮月没说话,眉头紧紧拢着。
这么久了,她跟楚烈只有一次,就是分开那一晚,在车里……
不会的。
怎么会那么巧呢?
她自我安慰着,直到医生对她说恭喜后,她怔怔地坐在那,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