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杳杳开腔说把梳妆柜也要了,前面正四下都安静,所以这个佳妇娘子说的话,就愈显得清晰了。
几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目光顿时微妙地变了,有露出赞同之色的,也有闻言看着司夜,似在认可,他的确在看着管着宁杳杳的。
宁杳杳一转头,视线看向了这个佳妇娘子。
这佳妇娘子好像觉得自己说的完全对,丝毫也不惧宁杳杳,因而没有移开目光,反而挺了挺胸膛。
寡淡的面上,涌出一抹教训的正色,正视着宁杳杳的杏眸,又直直说道:“没人教过你为妻的本分吗?”
“本来家中买贵重的家具,这事儿你就没资格决定。”
“你丈夫对你已经够好的了,让你挑选合心意的。”
“但你未免也太过分了,流水般花了这么多银子,毫无节制,你竟还一句都不问过你丈夫的意见!”
“你也别怪我多事,我也是为人妻子的,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正常的良家妇人,谁能一次花这么多银两,而不亏心?我看你模样还轻松得很……”
“你将男人的银子都光个精光,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个败家东西,浪费娘们儿吗?”
这陌生的佳妇娘子,竟还越教训越感觉自个合理,振振有词了起来。
声也越来越大。
引得店铺里头,和外面都静了下来,众人一致听着她开声“教导”宁杳杳。
可真是好大的威严。
宁杳杳看上去倒是丝毫未动怒气。
众人注视之下,面对这般义正言辞的辱没跟责斥,她似乎一点都不羞耻亏心。
反而又似勾非勾起了嘴角。
看得佳妇娘子面色一沉,更为恼怒不悦了。
她这般严厉教育对方,但宁杳杳居然无动于衷!
她感觉被冒犯了!
这佳妇娘子冒出了不愉之色,嘴一张,又想接着训斥宁杳杳一句:“你这是何反应?说你也不听,你真是……”
“谁跟你说这些银两,是我男人的?”
这佳妇娘子的话,骤然被截住了。
就见宁杳杳终于勾出了一个深度嘲弄的笑,直勾勾地对准了这个佳妇娘子。
“我花的银两,谁告诉你都是我丈夫的钱?又是谁告诉你,我花光了全部的家底?”
“你也真够厉害的,一个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根本不晓得我家的情况,就已经站出来,一腔正义地指点上了。”
“请问你是谁?!”
“你!!!”佳妇娘子眼眸深深地沉了,怒视着宁杳杳!
她只觉得不可能,“那么多银两,你还好意思没说花光了家底?一大笔银子,你连不是你男人赚的都敢说出口?”
“真是为了逞威风,不要脸了!难不成那么大笔数目的银钱,还是你赚的?”
佳妇娘子露出了荒唐的不信之色,嘲辱道:“从没见过你这般败家、爱出风头、不顾丈夫还恬不知耻的女人!”
“恬不知耻的好像是你。”
一道浑然磁性的沉冷男声,就此响起。
满堂一静!!!
佳妇娘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听司夜薄唇翕动,清晰的声音,说出了不容置疑的话:“这些银两,的确都是我娘子赚的。”
看着闹起来的吃瓜众人们:“?”
连老板都不可思议地张嘴:“??”
司夜淡淡接着道:“她卖做菜的方子,一道方子就是几百两,而且这方子还不是她家传的,而是她自己的做法。”
“你不过一个全然的陌生人,一丁点都不认识我们,为何比我还要清楚我家的事,还辱骂我娘子?”
司夜深眸一抬,只对上那个佳妇娘子的视线。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自以为是的人才对,自大无比,又爱教训人,真不知你的理直气壮是从何而来。”
佳妇娘子被司夜正戳中死穴,脸色蓦地一白,神态满满荒唐极了,根本就难以相信司夜说的现实!
只可惜,这完全是真实。
周围的众人还是没发出声音,就更凸出了司夜的话声。
他接着又道:“她也远远没花光我们的家底,连她自己赚的银钱,都还没花得完,何谈花光了我的?”
“更别提我们家的家底,你真的有点不知所谓,你完全一个外人,到底是如何晓得我家的家底有多少的?又如何能言之凿凿教训我娘子的?”
“恕我直言,你就是一个多管闲事的笑话。”
佳妇娘子面色猝然更煞白!
瞪眼凝眉地看着面前的夫妻两个!
他,他说什么?
眼前这个俊美的青年男人……
她分明是在帮他说话!
但他竟然还反过来,这般锋利地说自己?
佳妇娘子难以接受!
其他人这下也心里哗然了,暗戳戳的好多心思。
什么?!
这看起来就是府城外的农家人,家底那么厚?!
银钱这么多?!
真的这么能赚钱吗?那为何他们不在府城买房子,进府城来住啊!
大家伙儿被司夜所透露的几百两,给大大地惊住,一部分人只为大笔银钱而震惊,一部分则是酸,最多的人,则是半信半疑,或是不太能相信。
司夜还没停嘴,他依旧漠然直视这个佳妇娘子,又吐出了随后的话。
“当然,即使我家没这么多钱,即使我娘子花的,就是我的钱,也没有你来指责训斥她的份。”
“我妻子问得好,你是哪位?你谁?”
“外人还来管我家的事,你当自己是府尊,还是书院里的夫子?”
“未免太过不要脸,这句话还给你。”
“应该是说你自己才对。”
司夜面色淡淡的,语气也漠然,说出来的话却毒如利箭:“你在教训他人之前,麻烦先看看自己,检讨一下你自己吧。”
“哦还有一个。”
他道:“我寸步不离跟着我女人,是因为我爱她,我离她几步远都不舍得,所以我一直在她身侧。”
“至于我家买什么家具,我再说一次,全部由她做主。”
“随她的心意,钱也随便她花。”
“她花了多少都可以,我一点所谓都没有,只要她喜欢。”
“如果她今天在这里真的把我们家全部的钱花光了。”
“我也不会说她一句,只会转身走出这家店,进离府城最近的大山里面,立马猎一只老虎也好,熊也好去卖了。”
“换到的钱,给我娘子继续花。”
“就是这样,你懂了?”
司夜淡淡静静地说完,最后向佳妇娘子道:“我怕以你惹人烦的性子,我不一一说清楚,你又要自我臆想,再自我忖度,之后去烦我娘子。”
“所以我说得这么清楚,够了吗?”
店里店外,一片震撼的安静。
连老板都张大了嘴,用一脸哗然的神色,瞪大眼看着司夜。
更不用说这个佳妇娘子了。
她青白着脸,表情还凝固在当众谴责、斥骂宁杳杳时的不悦严刻。
但两耳边,此刻却是“嗡嗡”的。
满脑成了空白。
暂时没说得出话来的佳妇娘子,僵凝在了原地,而此时,一个铺子外头听了很久的妇人,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当众高声地说道:“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真够把自己当回事的,还去管别人家买什么,还去教别人娘子怎么花钱,怎么做一个本分的好女人。”
“呵,真是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