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女子的脸色,顷刻间煞白。
血色尽失,连嘴唇都白如纸张,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她向上抬起,看向宁杳杳的双眼之中,也是瞳仁剧烈一缩!
这,这个女人……
说话好直白,好嚣张,好猖獗!
攻击人的犀利强度,更是胜过她千倍万倍!
她竟然直说,自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笨失败者?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将自己的整张脸面,放在地上脚踩!
而且还是当着男人的面!!!
钟采五内如焚,对宁杳杳的刺激问话,恼怒愤慨不已,却又被宁杳杳踩到了最中心……
她居然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钟采嘴唇都微微干裂了,她浑身僵得像块木头,长睫毛一颤,竟还出来了几分被压迫的我见犹怜来!
激颤了下,她突然想起,男人还在一旁啊!
对于男人来说,对错没那么重要,哪个女人更可怜,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甚至一般男人,还总喜欢扶弱抑强,拯救沦为弱势的女子,才是他们偏向做的事!
这女人就在眼前,把她欺凌至此,几乎都快直接指着她的面上,侮辱大骂了。
男人站在旁看得清清楚楚……
他难道就不会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吗?
她毕竟也有几分清澈色,而且她还摔断了腿,本就独自受伤在山林里,需要旁人来搭救!
而这女人,居然还对她这个受伤的落难女子,这般振振有声!
男人看着,心里定然生出怜惜之情吧……
钟采如此想着,绷紧的呼吸又恢复了慢缓一些,只是鸦羽般的睫毛又颤了颤,一双水润含冤的眸子里,泛出了泪光。
“是,是我不好……”
“是我蠢,是我失败,你说的都没错。”
“我不应多嘴,也不应怀疑你半分的,我向你道歉。”
采药女子抽咽着,话音轻细又忍耐,她先天声线不错,不是那种腻人的娇嗲,居然还有几分好听。
“你,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正常来说,应该要说“原谅我”才对。
可钟采的小心思无处不在,她用“放过”一词,就是在假装无意间诬陷宁杳杳一把。
宁杳杳抬手又摸了摸下巴!
……后知后觉,这个受伤女子似乎有点绿茶呢!
她前面一直没多想,因为她压根就没把钟采当作什么。
她不就是随手救了个人而已吗?
这个自称采药女子,对她和司夜而言,就是个路人甲。
所以她丝毫都不上心,却没想到这个被救的年轻女子戏这么多,小心思那么弯转,她都没搞懂,两方都是陌生人,还要跟她绿茶什么啊?
是闲得多事还是本性如此?!
宁杳杳都有点好笑了。
“你别在这继续磨磨唧唧下去了,反复纠着一小点搞这搞那,没看见现在天色已经昏黑了吗?这林子,可一点都不安全!”
“不是说腿都摔断了?受了这么大伤,不疼吗?怎么我看你脸上一点痛楚都没有,不尽快重新安顿下来,还在这儿话那么多,嘴里一句句层出不穷?”
宁杳杳真的出招之时,采药女子才知道厉害的滋味!
她出言,简直是如尖利刃!
明明也没说什么恶毒之语,连脏字都没一个,但就是攻击力强横至极,把人逼迫得两脸颊火辣辣的,莫名难堪!
这几句语气轻飘飘的话,又将采药女子,当场堵得说不出一个字来,面上还涨红了!
——说宁杳杳错吧,她一个字都没说错。
采药女子就是唧唧歪哇,逼/逼赖赖啊。
她明明断着一条腿的,正常人应该都想快些转移去安稳之处吧,但她却就坐在地上,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一直说说说说!
情绪还十分多变复杂,愤慨谴责公正委屈可怜,通通都给整上了。
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谁有心注意她的内心大戏啊?
钟采面色一片僵凝,到了此刻,她终于领教到了宁杳杳说话的厉害!
她之前……还一直觉得自己非常高明,说话暗里的,明里的,句句都占了女人的上风。对女人竭尽讽刺而又嘲辱,女人空有美貌,又蠢又下乘,压根都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暗意!
她就连言语之术,都完完全全地凌压在宁杳杳的头上!!
这女人拿什么跟她比?
她如此风轻云淡,但内里又聪慧机敏,而宁杳杳却是个十足十的草包蠢材!
……谁知,等宁杳杳反应了过来,真正对她展露实力,轻而易举,就能把她说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钟采不仅面色僵凝,还心绪凝固!
她对宁杳杳全部的鄙夷,看不起和自大自傲,仿佛一下都被击碎了,成了粉末!
“我……”
钟采再张嘴,话音居然都有点哑,“我没有故意拖延不走,你真的想多了。”
采药女子只能抵死不认,心头时刻记住司夜,想着男人能为她主持公道,最好呵斥女人维护她!
“男恩公!”
采药女子佯作神色凄惶地转过头去,含泪哭诉道:“我真的没那个意思,也许,也许是女恩公多心了……”
“好了好了!”
宁杳杳不耐烦又看她的戏码,截断了她的表演道:“管你是什么心思,别再废话了!到底走不走,赶紧的!”
钟采到嘴边的话一下噎了回去。
她眼里又一黯。
她就说,这个女人忌妒心强得很,一看到她向男人说话,立刻就阻挠她!
真是心机深深!
怪不得,能牢牢勾着男人不放呢……
钟采偏不让宁杳杳如愿!
至少她还可以再说一句话,堵一堵这女人的心!
钟采面上佯装无异,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司夜,张嘴就说了一句:“男恩公,女恩公若是不信我,嫌我烦了,那能不能还是你来抱我走……”
司夜却完全没跟钟采对视。
他的眼光,一丝一毫都没落在钟采的身上。
司夜甚至还转过了头,直接略过了地上的受伤女子,向着宁杳杳,万分漠然地开口道:“干脆不要救她了。”
女子:?
当着钟采的面,司夜对宁杳杳满面冷淡地说:“此人心思多端,遐思歪想,实在是令人厌烦又憎恶。”
“你发善心来救她一命,她竟还对你诸多奇言怪语,简直是不知所谓、不知感激。”
“你何必还要救她?”
“又费力,又费时,还要应付她不纯的满肚心计,根本就对我们没益处,我们直接扭头就走算了。”
“她本来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完完全全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