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明漱冲元一招了招手:“元一你来看这个。”
元一走过去,顺着明漱的目光望去:“这不是!”
明漱琢磨了会儿,也没琢磨出什么名堂来。
但至少知道这地方可能跟那些妖物有些许的关系。
串联一下始末,先是明漱在大河庄遇见鬼影,被鬼影一路引至某个结界内撞上大妖。
其后,天宫方得知妖族附近有不明种族搞小动作,宁砚带明漱潜入婆罗城被堕仙和一个妖老头攻击。
还有那只蠢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狼妖嘴里说的那种“东西”。
“你说咱们会不会摸到谁的老巢了……”明漱伸手随意往石碑上一靠,却突然身下一空。
“啊啊啊啊啊!”
“明漱!”元一见明漱嗖的一下侧倒进了石碑里,匆忙去捞,却被明漱一把抓住,眼前一乱,便被拽了进去。
“你什么情况!”元一抓狂的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道。
“我怎么知道这石碑上有结界啊!”明漱拍了拍身上的土,不服气的瞥了元一一眼:“没准你一会儿还得感叹我的好运气呢。”
两人往四周打量了一番,他们掉下来的正前方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荒废了的村子。
村外的石碑上长满了枯黄的藤蔓,应该是许久没有人做过打理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结伴往村子里面走去,往前走了走,元一便嗅到了一股子极浓的腥臭味。
“你闻到没有?”元一低声询问:“血的腥气。”
明漱点点头,随意找了一件屋子推门瞅了瞅,屋子里蒙了厚厚一层灰尘,地上一些缝隙里还挤着长了不少杂草。
丝毫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这里有点像那个狼妖说的炼化地。”明漱又连着多推了几个门,都是一个样子。
“什么炼化地?”
“你师父没跟你说吗?”明漱眨眨眼:“我前几天逮了一只狼妖,他说他的主人在一个荒村里培养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狼妖说他不知道,他就只负责抓凡间的修士。”
“怪不得师父说此处可能跟凡间修士失踪的事情有关……”
明漱都被逗笑了:“不是,你师父就什么都没跟你解释就把你派出来了?”
“……”
明漱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径直往前走,没走几步,她便在一处竹筐后面捡到了一块玉牌,玉牌上清楚的刻着“长白宗弟子梦婵”。
“这是凡间修士的玉牌,看来咱们还真找对地方了。”
“先前凡间掌灯向梓楠禀报的第一起失踪便是长白宗的弟子。”
明漱细细思索了片刻,将玉牌揣进了袖子里,继续往前走。
村子不大,两人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村子后的山丘前。
山丘不高,差不多两层房子高,杂乱的树藤从顶垂下,将山丘遮去了大半,明漱伸手去扒拉了扒拉,却没注意到其中一枝树藤上长着一排排倒刺。
明漱手一穿过,便被藤蔓上的倒刺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沾染在了划伤她的藤蔓上。
明漱没注意到手上,只是觉得有点疼,又懒得去看,便将这事抛到脑后,若无其事的看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树藤下隐隐的有个洞门的样子,明漱钻进树藤里打眼一看:“我去,还真是门啊。”
“什么门?”
“你除了会问什么,就不会说话了是吗?”
“不知道自然要问!”
明漱翻了个大白眼,冲后招了招手,元一也挤了进去。
石门正中央刻着一个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元一擦了擦表面覆盖的灰土,看到了“敕令”两个字,在往近处看,又见像是镇灵符咒一样的东西。
“这是镇灵符了。”
“镇灵符下不是妖魔就是恶鬼,咱们要不先回去找大人们商量商量吧。”
元一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明漱,突然哂笑:“你还有这么老实的时候啊?”
明漱咬牙切齿的伸脚去踩元一,元一贱兮兮的跳开了。
闹归闹,但元一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处境,这个结界里所有人都没有法力,一旦遇到什么东西,都会变成噩耗。
“喂!”元一回神,见明漱扣着门缝往洞里巴望:“你不是说要走嘛!你干嘛呢!”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预感……”明漱仍在努力巴望,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呸呸呸!什么预感不预感的,你能有什么好预感?”
明漱听见元一吐槽,突然一脸骄傲的看向元一:“你还真猜对了,我从来没有好预感。”
说完,明漱一个鬼脸,扶着石门,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笑了起来。
她手上伤口渗出来的血刚好不好蹭了一点在符咒上。
山丘上的树藤突然攒动起来,纷纷向暗处撤去,明漱吓得撒了手,向后一步跳出去了老远。
元一也受了些惊吓,连连向一旁躲去。
石门随着树藤消失缓缓打开,嘭!
石门开启,里面一片漆黑。
两人皆站在远处向里面张望,漆黑一片,视线难及一米。
明漱大着胆子往深处探了探脑袋,仍然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还真是……无比奇妙。”元一想到明漱这一路瞎猫碰死耗子,一路命中“机关”,不禁感叹她这奇奇怪怪的招引危险的体质。
“这怎么办?”明漱和元一打起了商量:“开都开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去。”
“……”
“可是我还是觉得可以看看。”明漱有些不甘心:“万一有什么发现……”
“那你去,我给你放风。”
“你!也好,那我进去看看。”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大胆呢?”
明漱没搭理他,一头钻了进去,没了踪影。
元一在门外等了许久,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
这个村子里太阳位置不会变化,永远停在正午时分,阳气最足的时候。
他左等右等等不来明漱,心里不觉得有些焦虑,胡思乱想一通,突然想到明漱有可能是在里面遇到危险了。
想来想去,元一一努劲儿,决定冲进去解救明漱。
刚要抬脚,便听见山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元一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估摸着是明漱。
正当元一要喊她时,明漱气喘吁吁的冲了出来,站在门口喘着大气愣了两秒。
她静止两秒,突然抬头冲元一咧嘴笑了起来:“一个人啊……”
说完,明漱嗖的一下冲了出去,向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元一惊掉了下巴,一时间讷讷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愣着神回头往洞里看,却见不深处似有无数的人头攒动,一窝蜂的往外爬。
多看两眼,那红着眼睛的“四脚”人便已经到了身前,元一大惊,似离弦之箭一般,唰的一声就冲了出去,也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两人一路狂奔,不要命了的疯跑,身后的“四脚”人也越追越快。
“什么情况!怎么又跑又跳的?这是什么怪物!”元一累的带上了痛苦面具,每说一句话,都像要累哭了一样。
明漱也一样,哭爹喊娘的逃命,还得注意回避身后的突然袭击。
“你看到,他们,额间的花,印花没!”明漱上气不接下气:“那个,之前的妖,妖物也有,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你说呀!啊!”
“但是之前那些不会跳啊!爹——!我不玩了!我想回家!”明漱扬天哭嚎,吓的元一半晌没反应过来。
此时远在上陵的明阙像往常一样把浮花园里的花胡乱浇了一遍,然后晃晃悠悠的从后殿溜达回了前殿。
殿内云顶檀木嵌着金子作梁,水晶为灯。
大殿两侧的天蚕纱从悬梁垂下一直垂到地面,遍绣金线石榴花。
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金底王座上刻着极为精致的羽毛暗纹,又用大大小小的翠绿色宝石顺着纹路镶满,上设着软纨蚕冰垫子。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明阙围着王座仔仔细细转了一圈,眯缝着眼,自上而下,从左到右,一点一点的检查。
突然,一颗翠色的有些蒙尘的宝石引起他的注意,明阙咂了咂嘴,自言自语道:“换一颗好了。”
说着,他熟练的抠下那颗不顺眼的宝石比了比大小,然后揣进了袖子里。
按例在三合川巡查的瑛宁上神感觉到有东西悄悄穿过上陵门闯入了上陵国土,她微微蹙紧了眉头,眼镜一眨不眨的盯着上陵门的方向,蒲扇般的眼睫毛在风中颤动着。
一道金光似流星般迅速穿过三合川,扎进了云层中。
“飞羽令?”瑛宁蓦的转身,幻为孔雀,紧追着金光向长瑶王宫飞去。
与此同时,上陵十二宫其他宫的主事也都有所感应,陆陆续续向王宫飞去。
说起来,上陵是个极特殊的存在,相比于天宫天族或是昆仑这些神土大地。
它更像是一处秘境,在六界的位置飘忽不定,外族若想进入,必须有上陵人引路,不然根本找不到上陵门。
瑛宁追在飞羽令后面,心情出奇的愉悦,要知道,能从外界送进来的东西,只可能是本国人,至于飞羽令,这是王族信物,除了明漱不会有别人。
飞羽令穿过三合川结界,从云层遁入山谷,掠过湖泊,见红枫绿柳,又见泛着金华的银杏叶和鹅毛雪。
上陵的四季是第一代国主创造的,这里的四季切换很随性,时常可见夏花配冬雪的奇景。
大家闲来无事也喜欢切换自家院子里的季节。
或许一时兴起,便会幻点雪出来打雪仗。
金光弯弯绕绕的划过部落,许多族民跑出来看热闹,也时不时有懂门道的人高呼:“是飞羽令!小殿下来信了!”
俯瞰上陵山川湖泊,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仙境。
上陵地势以山居多,断崖也多,不知是出于动物习性还是适应环境,大多数居民都喜欢把房子建在断崖上,各家之间串门飞来飞去的麻烦,便种藤蔓搭桥。
这一来一回的,但凡是有部落聚集的地方,都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长瑶王宫建在一块漂浮岛上,四周山崖围绕,崖边均匀分布着十二座殿宇,被称作上陵十二宫。
十二宫各有一名主事,分掌上陵国家事宜。
长瑶宫与大地隔绝,只留一座桐仙桥与地面联系。
瑛宁到时,其余几个主事早就在疆良殿落座了。
明阙捧着那团金雾,悠悠然的笑着,众人皆抿嘴轻笑,瑛宁也笑着落了座。
“本没我们什么事,但见是小殿下的信,又实在是想来凑个热闹。”连岳上神手中折扇轻摇,痴汉般的偷偷瞥了瑛宁上神一眼。
瑛宁上神不知是装作没看见还是真的没有感受到连岳上神的殷勤,只是低眉浅笑,似往常一样安静。
秋水上神也只是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对瑛宁的情商没抱什么希望。
顾无意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不知道阿漱是不是想家了。”
明阙闻言却是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调侃:“她想家?她会想家?哈哈,她恨不得在昆仑住一辈子!”
边说着,明阙边解开了飞羽令的咒文,一串串金字在眼前糊了一大片。
这封飞羽令是在明漱动身前往凡间前发出的,缘由宁轩若有意与明阙商量妖族之事。
“问父亲大人安,问十二宫各位哥哥姐姐安。
师尊找不到上陵所在,但又急需请教父亲大人,故托我书信一封,转达给您。
婆罗城的玄冰地狱近日频频异动,封印受损,人妖交界还有不明种族出现。
婆罗城有大妖攻击我们,还有提前埋伏好的堕仙。
可能有妖要起乱子了,师尊想就此事请您共同商议一下。
哦,对了,除此之外,之前问您要的鱼还给不给?若不给,我就回去自己捞了!”
明阙先是满怀期待的看了两行,越细看越沉默,众人只见明阙的眼睛鼻子嘴一点点的拧巴在了一起。
这样拧巴着过了好一会儿,又从牙缝间挤出来了几个字:“本尊过两天去一趟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