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御花园的打扫宫女…六阿哥，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小宫女明显吓得不轻，话都说不利索。
温氏扒着福惠的嘴，见舌尖汩汩冒出血流，恼怒道：“这么些人在此，你一个打扫宫女还敢往前凑？”
宫规严格，主子们出行会有大批宫人随行，小宫女小太监见到都需远远回避。
所以如乌雅太后跟允禩的生母良妃那般得见圣颜，一飞冲天的宫女还是极少数的。
“奴婢该死！”
“来人，将她拖下去打二十…”
福惠摆摆手：“乳母，爷没事，她不是有意的，暂且饶了她这次。”
倒不是他怜香惜玉，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他人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伤而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二十板子，成年男子都受不了，何况她一个小姑娘？
若她因此丧命，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温氏犹豫：“可贵妃娘娘那里…”
福惠有些头疼，依照美人娘的性格，绝对会大惊小怪的请太医。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小宫女逃不掉被重罚的命运！
“不许让额娘知道，否则爷收拾你们！”
温氏面色虽还不好，但她从来不会反抗福惠的决定。
“阿哥爷宽宏大量饶了你这次，还不快谢恩？”
“奴婢多谢六阿哥，多谢六阿哥！”
福惠摆摆手：“你退下吧。”
咬了舌头，他也没心情玩下去，带人回宫。
“……”
福惠一行人离开后，刚才那小宫女自角落走出，脸上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怯懦与惶恐？
反之，带了丝难言的兴奋！
她成功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做看人脸色的卑贱奴才！
她步伐匆匆的往一处僻静的宫殿走去，急切的赶回去复命，却不知等待她的结局早已注定…
——
第二日，景仁宫派人寻年氏前去。
年氏拧眉：“皇后娘娘何事要找本宫？”
自上次借英答应的事打皇后的脸，分得大半宫权，两人已经算撕破脸，除非必要再不碰面。
“冷宫的湖里发现一个小宫女的尸体，有人作证说…”
文心小心地望了眼她，欲言又止。
“说什么？”
年氏不耐的催促。
“昨日她冲撞了六阿哥，主子想请六阿哥问些话。”
年氏闻言大怒：“荒唐！福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本宫带上乳母宫人去就是！”
宫人们大多是小选进宫，到了年纪便放出去婚嫁，说是低人一等，可若在宫里莫名其妙的死了，跟她外面的族人不好交代。
年氏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不想儿子跟她的死扯上关系，会污了他的名声。
文心跪到地上：“贵妃娘娘，主子只是想了解情况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呵，皇后娘娘神通广大，不会连区区小事都要兴师动众的请个阿哥去问话吧？未免太抬举她！”
“额娘…”
福惠从外面进来，见美人娘柳眉倒竖一脸怒容，皱眉看向跪在地下的人。
没记错的话，她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吧？
“晟儿，你怎来了？去偏殿找嘎鲁玳玩儿去！”
年氏打发他离开。
福惠挑眉。
美人娘最不喜自己亲近嘎鲁玳，此时竟然用她来支走自己，肯定有事！
他凑到年氏身边坐下，撒娇道：“晟儿要陪额娘，你为何生气？”
“六阿哥，昨日您在御花园可否见到一个小宫女？她…”
“住口！”
年氏恶狠狠的盯着她，眼神冒出火花。
晟儿年幼，如何能听那种事情，会吓到他的！
福惠怔了下，追问道：“她怎么了？”
他是个心大的，小事全不放在心上。
可昨日那小宫女害的他咬破舌头，想忘都忘不掉。
是真的疼啊！
还不敢找太医拿药，惊动了美人娘，不光小宫女要受罚，就是乳母她们也逃不掉责罚。
文心忽略年氏如炬的目光，咬咬牙回道：“执霜被发现死在湖里，死状凄惨。”
“主子听闻她昨日在御花园冲撞了六阿哥，请您去简单问几句话。”
福惠暗道不妙。
昨天的事他刻意瞒着美人娘，想不到今日就被拆穿！
更可怕的是，昨日才见过的人今日就死了，身上不免升起一阵恶寒。
果然，年氏听后甚至来不及呵斥文心，抓着福惠查看：“晟儿，她昨日冲撞你了？可有伤到哪里？”
福惠无奈地扶额：“额娘，儿臣没事的，只不过舌头划破了一点，不碍事…”
怕她紧揪着不放，福惠立刻对文心道：“出了人命是大事，爷这就随你去景仁宫见皇额娘！”
文心松了口气，好在六阿哥是个识大体的，不然自己怎么跟主子交差？
年贵妃太难缠了些！
——
福惠跟文心去了景仁宫，年氏自当跟着去了。
“福惠给皇额娘请安！”
“快免礼吧。”
皇后对福惠的态度一向很好，转头吩咐宫人：“给六阿哥赐座。”
福惠谢过后入座。
年氏紧绷着脸：“皇后娘娘有话快说，陛下说今日要来翊坤宫看晟儿，不敢让他多等。”
皇后但笑不语，没计较她明晃晃的借口。
四爷哪日不去翊坤宫看她与两个孩子？说的她多重视一样。
“福惠，你昨日在御花园跟执霜打了照面，可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福惠想了想，执霜的样貌不算出众，又因为拼命求饶将自己搞得很狼狈，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温氏眼神微动，她小心地望了眼年氏。
“温乳母，你可发现什么不对？”
年氏感受到她不安的目光，出声问道。
一屋子人的视线都聚到她身上。
“娘娘，昨日执霜确实有些奇怪。”
“奴婢跟采云她们一大群人都在那里，她却从拐角上来直直撞上阿哥爷，就好像…就好像是故意为之！”
什么！
年氏大惊失色，再度紧张的检查儿子。
福惠此时心里也突突起来，该不会那执霜真不是个好的吧？
他穿越以来，一直被亲爹跟美人娘保护的极好，从没直面过什么阴私。
所以昨日才会在温乳母要罚执霜时出言求情，放了她一马。
没想到她今日就被发现死在湖里，说是巧合他自己都不信！
皇后闻言面色也多了几分凝重：“来人，传太…”
“不劳皇后娘娘费心，妾身这就带晟儿回宫，您还是查清执霜的死亡真相比较要紧！”
“也好。”
年氏匆匆带着福惠回翊坤宫。
召集大批太医前来给福惠检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从景仁宫回来福惠就觉得身上开始发热。
他躺在床上，忐忑不安：自己不会真的中招了吧？
“娘娘，六阿哥脉象确实有些不对，还有发热的迹象。”
李太医躬身回禀。
年氏一听差点厥过去：“一定要治好本宫的晟儿，否则…”
“否则朕诛你们九族。”
四爷迈着大步从外面走进来，身上带着森森寒气。
允禩死前的话让他心生警惕，特意在小儿子身边加派了人手，想不到还是出了岔子。
年氏红着眼圈：“爷…”
她怕极了发热这个字眼，当初女儿跟福宜就是被一场发热夺去性命，如今又轮到晟儿了？
不！谁都不能将晟儿从自己身边夺走！
四爷将她揽进怀里，细声安抚：“没事的，有朕在。”
福惠撇嘴，表示自己现在并不想看他们撒狗粮！
“陛下放心，微臣必当尽力而为！”
李太医有条不紊的写下药方，年氏立马安排人去熬药，亲自喂儿子喝下。
“额娘，儿臣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看着美人娘哭肿的美眸，福惠忍着倦意安慰。
年氏点头：“好，晟儿先睡一会，醒来就好了。”
“……”
福惠睡下后，年氏跟四爷去了外间。
“爷，您可知是谁要对晟儿下手？”
年氏的指甲死死戳着掌心，唯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理智！
四爷没有瞒她：“是允禩。”
年氏怔了下，瞪大眼睛：“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的还会对晟儿动手？”
“…老八一肚城府，令人防不胜防，爷知道他要对福惠动手，特意加派了人手给他，没想到…”
年氏不可置信的看他：“你知道允禩要对晟儿下手？”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有自己多留意，晟儿怎会被人暗算？
四爷眼神愧疚：“是爷自以为是。”
当然是他！
他嘴上说的好听，可他从来都是护不住他们母子的！
但凡他将对朝事的认真拿出一半放到自己跟孩子身上，上辈子四格格福宜福沛还有自己都不会接连病死。
她汉人出身，身体虽比不得满人姑娘们健壮，但也不至于二十出头就死去…
她可以不计较因为他的疏漏害自己死去，可她绝不能容忍他护不住孩子们！
呵呵，自己果然对他的期望太高了，居然会相信他的话。
上辈子自己在雍正三年就死了，福惠当时还在，可说不定在自己死后没几年，福惠就会…
年氏眼底红如泣血：“胤禛，这些年来，你对我过分紧张晟儿多有抱怨，你可知我心中有多痛苦！”
“若…若晟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鱼死网破，她孩子们的性命不能白白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