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珅占了一个，还有一个名额爷想给谁？”
四爷听出她话里的试探，含笑道：“爷还没想好，兰儿可有打算？”
年氏给他续上茶，轻启红唇道：“妾身听闻兄长家的小儿不错，身子结实…”
她不图用伴读家族的势力给儿子增添筹码，只想他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
永珅单纯死脑筋，认定了晟儿就不会变。
小侄子年瑞是二哥亲自教导，小小年纪身手不凡，有他在晟儿身边保护，她才能真正放心。
四爷想了想，年家的孩子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能哄兰儿高兴。
“那便就是他了。”
年氏弯着眉眼：“多谢爷。”
——
上学的日子是很苦逼的，福惠一大早就被温氏从床上喊起来。
按理不用这么早的，他如果跟从前的弘历弘昼一样住在南三所，还可晚起半个时辰。
但四爷跟年氏都不忍小儿子独自搬去南三所，便让他一直住在翊坤宫，如此盛宠让人羡慕。
不过福惠此时却笑不出来。
上书房离后宫有段距离，他要早起才不至于迟到，他自来是个疲懒性子，太阳不晒屁股绝不挪窝。
早先在怡亲王府养成的晨练习惯，因为回宫早就懈怠，加上他患了水痘，被美人娘压在床上躺了小半月。
现在更是起不来了。
“乳母，再让爷睡会儿…”
温氏已经给他穿好衣裳，但他到现在眼皮都没舍得睁开，温氏撒手后他就重新倒进被子里。
温氏无奈开口：“阿哥爷，再不起身来不及了。”
四爷是个重规矩的人，登基初设立上书房时就立下规矩，阿哥公主们见到老师要行礼。
在上书房必须要听从老师的话，不可仗着身份目无尊长。
福惠低低呢喃：“等等…”
“晟儿还没起？”
“贵妃娘娘吉祥。”
温氏行礼后小声答道：“昨日阿哥爷跟永珅阿哥玩的有些晚。”
年氏走到床边，轻轻拍了下儿子的屁股：“晟儿，起来吧，永珅在正殿等你呢…”
福惠眼皮动了动：“额娘，晟儿好困啊。”
看他困成那副样子，年氏不忍心，可望了眼天色，最后还是咬咬牙拉他起身。
“晟儿乖，今日你第一天进学，不好迟到，等休沐的时候你再睡。”
温氏上前帮忙，两人一起带着福惠去了正殿。
“六叔！”
永珅几步跑到他身边，福惠听到他声音打了个寒颤。
一下子就清醒了。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至于困成这副德行！
进个学堂有必要那么兴奋？
拉着自己喋喋不休的说了许多，最后还是他忍无可忍，让他闭嘴睡觉才清静下来。
但他困意全没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才合眼，没多久乳母就来叫他，能起就怪了！
面对罪魁祸首，福惠轻哼一声不搭理他。
飞快的扒拉几口饭，放下碗就往外走：“额娘，晟儿吃饱了，这就去上书房！”
年氏忙喊他：“哎，你等等永珅啊？”
福惠一溜烟的没影，永珅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最后追出去：“六叔，你等等珅儿啊！”
年氏好笑的摇头：“银屏，你跟去看看。”
——
弘历弘昼已经出宫建府，不过依旧有不少宗室阿哥们在宫里念书，不至于让偌大的上书房空着。
福惠作为皇帝的儿子，所享受的待遇自然是最好的，几个老师都是比较有名气的大儒。
福惠对上学不反感，但也绝对谈不上热衷。
在课上时老师在前头讲着，他在底下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没多久，小脑袋就跟小鸡吃米样一点一点。
年瑞比福惠更夸张，手撑着头睡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唯有永珅一脸认真的听课，不时点一下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老师们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暗暗摇头，六阿哥不是块学习的料啊！
不过没人敢说他。
本朝阿哥老师的地位虽有所提高，但到底还是臣下，六阿哥是年贵妃的儿子，又是陛下的幼子。
他们对他受宠的名声早就有所耳闻，在没摸清他性子前，还是少惹为妙，免得双方都不高兴。
所以，当四爷下了朝后心血来潮过来看望儿子时，就见到自家儿子趴在桌上睡的天昏地暗，不闻窗外事。
四爷：“……”
苏培盛见他黑了脸，连忙宽慰道：“陛下，六阿哥刚进学堂，定然还不习惯，过几日就好了！”
四爷站在窗前，身上散发阵阵寒气，正在讲课的人见到，冷汗直冒，重重的咳了两声。
平静舒缓的讲课声中突然多了道刺耳的咳嗽，福惠揉眼皱眉抬头看。
忽然发现先生似乎面色不怎么好看，福惠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他不是故意睡着的！在课上睡觉太不尊重老师，他不是那种人！
可他实在忍不住…昨晚睡的晚，早上起的又早，加上旁边年瑞都快打呼噜了，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先生，对不起，您接着讲。”
福惠有礼貌的道歉。
四爷勾了勾唇角。
臭小子还算有些可取之处，要他敢对先生发火，今日自己就是拼着跟兰儿吵架，也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四爷没有打扰上课的意思，悄无声息的离开。
福惠察觉到先生松懈的神情，疑惑的看向窗外，那里并无一人，他撇撇嘴，讲个课表情还蛮丰富。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
“六阿哥，奴才…”
出了学堂，年瑞挠着头满脸通红的站在福惠面前。
“表哥，你叫爷表弟就好。”
福惠对年家的态度一直很亲近，自然不会在年瑞面前摆架子。
年瑞是年羹尧的嫡幼子，在家很得长辈们喜欢，读书一窍不通，但在习武上天赋异禀。
年羹尧很重视对他的培养，直言年家要再出一位大将军。
“表…表弟，我不是故意在课上睡着的。”
年瑞虽是个武人，但心细如丝，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在课堂上睡觉还不被先生责罚，完全是福惠的面子。
福惠笑道：“表哥睡眠质量不错。”
年瑞脸更加红了：“我以后会克制的！”
陛下让自己进宫是照顾六阿哥的，自己没照顾上不说，还带着六阿哥在课堂上睡觉。
陛下如何反应自己不知，阿玛肯定要狠抽自己一顿！
永珅见福惠总跟年瑞说话，不理自己，小脸上有些不高兴。
上前两步：“六叔，我们该回去了，年玛嬷要等急了。”
“表弟快回去吧，奴才也要回南三所。”
每日上课的时辰太早，四爷给了旨意让年瑞住去南三所空余的院子，省得他来回进宫麻烦。
福惠想起美人娘总爱念叨便宜舅舅，觉得她或许会希望见到年瑞，出声邀道：“表哥跟爷一起去给额娘请个安吧。”
年瑞早就听说自己有个贵妃姑母，他生的晚没见过，福惠一提有些意动：“不会打扰到姑母吗？”
福惠抓住他就往回走：“额娘见到你一定高兴！”
永珅不悦的盯着年瑞的背影，他抢走了六叔！
——
不出福惠所料，年氏见到年瑞很是高兴。
连儿子都顾不上了。
福惠偷偷溜出正殿，跑去隔壁找嘎鲁玳。
永珅小尾巴似的跟了过去。
福惠抱着嘎鲁玳，惊讶的看他：“你没回景阳宫？”
永珅在翊坤宫跟自己玩几天无所谓，但也不能总在翊坤宫住下，说到底齐妃才是他的亲祖母。
他可不想看齐妃找上门来。
永珅瘪嘴：“六叔是不是不喜欢珅儿了？”
嘎鲁玳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话听着不太对啊？
活像个怨妇！倒霉弟弟到底对可爱的小侄子做了什么？
福惠见她笑了，跟着笑出声：“嘎鲁玳真漂亮。”
嘎鲁玳拍开他要摸自己的手。
别打岔！我还想听听你们啥情况呢！
永珅委屈巴巴的看着福惠。
福惠黑线，嘴角抽了抽：“怎么会。”
要不是怕某人立刻哭出来，他肯定要问爷什么时候喜欢过你？嫌弃还来不及呢！
“你有几日没去跟齐额娘请安了吧？去景阳宫住一晚吧，爷明日在上书房等你。”
永珅心里不乐意，还是起身闷闷告别：“珅儿告退。”
福惠满意的亲了嘎鲁玳口：“总算把他支走了，太缠人。”
嘎鲁玳哼哧的别过头，真没劲，还以为能吃到瓜呢。
“……”
永珅出了偏殿，正好看见宫人带着年瑞往外走。
“永珅阿哥吉祥。”
永珅在他脸上看了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年瑞摸不到头脑，自己没得罪这位小皇孙吧？
银屏笑道：“咱们阿哥爷救过永珅阿哥，他对阿哥爷护的紧，小公子不要见怪。”
年瑞客气的抱拳：“谢银屏姑姑指点。”
“小公子折煞奴婢了。”
银屏是年氏从年家带进宫的，是年家的家生子，年瑞在她眼里同样是小主子。
年瑞一路上想着讨永珅喜欢的办法，日后他要跟那位小皇孙共同在表弟身边，关系不能太僵。
早点打好关系为妙。
——
“福惠，今日都学些什么了？”
吃过饭后，四爷故意召小儿子上来“考校”。
福惠笑容一僵。
白日他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哪还记得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