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晟暗暗咬牙。
他故意不说是永珅来找自己！
“我要见永珅！”
在怡亲王府三日，他整个人都憋的长毛。
而且，他对怕十三爷说美人娘无事是在诓他，永珅不可能骗他，只有他说他才能完全相信。
十三爷抱胸看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弘晟跟他小眼瞪大眼，最终败下阵来。
“十三叔，你最好了！一定会让晟儿见永珅的是吧？”
“哈哈，那是自然，不过…”
他欲言又止。
弘晟忙问道：“十三叔有话直说！”
“唉，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日除了永珅来找你，爷还要见几位朝中同僚，无法全程陪伴你们…”
他是四爷最信任的兄弟，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侄儿归期不定，有些事他却不得不赶紧处理，但弘晟却是个难题。
弘晟不解，他不能陪就不能陪呗，自己又不是…哎？
他是怕自己捣乱吧？
对上十三爷意有所指的眼神，弘晟忽然悟了。
他真拿自己当不懂事的小屁孩了？
这能忍？
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十三叔，您有事尽管忙，晟儿最听话不过了，跟永珅就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
弘晟运气半天，最终还是怂了。
胤祥可不想亲爹会惯着自己，万一他动手打自己怎么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十三爷笑着点头：“如此爷就放心了，明日就派人接永珅过来住几天。”
弘晟皮笑肉不笑。
——
十三爷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就将永珅接来了。
“六叔！”
弘晟惺忪的揉眼，意识刚回笼，就见到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吓小爷一跳！”
弘晟猛地窜起来，捂住嘭嘭直跳的小心脏质问。
“十三玛法让珅儿守着六叔的，对不起，珅儿不是有意的。”
永珅戳了戳手指，低头自责不已。
守着自己也没让他搬个凳子坐自己床头啊！他当守灵呢？！
弘晟额角跳动，不想跟缺心眼的侄子继续攀扯，怕被他气死！
“……”
吃饱喝足后，弘晟平静下来。
将所有奴才都赶走，拉着永珅问。
“你这两日进宫没？”
永珅点头：“昨日刚跟嫡额娘进宫给玛嬷请安。”
作为弘时唯一的孩子，齐妃还是很重视这个孙子的，三五不时的召见。
弘晟眼睛亮了：“那我问你，你可知我额娘怎么样了？”
永珅摇头，他想去翊坤宫找六叔都去不了。
后来才知六叔根本没在宫里，在十三玛法的府上。
弘晟失望。
也是，齐妃在王府时就跟美人娘不对付，怕是巴不得她出事，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不会跟永珅一个小屁孩说。
永珅想了想，忽然道：“不过珅儿偷听到她与嫡额娘说命大…还有宜太妃…”
弘晟心头一颤：“宜太妃怎么了？”
康熙老爷子女人无数，她能稳坐四妃位置多年，还养大两个阿哥，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永珅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最后红着眼睛愧疚道：“珅儿真的想不起来了。”
“六叔，珅儿是不是很没用？”
弘晟虽迫切的想知道宜太妃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可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又不忍怪他。
说到底，他只有六岁。
永珅可不比自己这个假小孩，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孩子，还因为落水脑子不大好，记住这些都不错了。
看他泪汪汪的模样，弘晟轻叹一声：“永珅，谢谢你告诉爷这么多。”
永珅立马破涕为笑。
弘晟无奈地摇头，这种单纯的性子在皇家可不多见，没人护着可活不下去。
他笑容一滞，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
弘时的下场似乎并不好，亲爹说他“性格放纵，行事不谨”，把他过继给八爷胤禩，后来又消除宗籍，以至他郁郁而终。
他从前跟弘时无交情，可以不在意他的死活。
如今有永珅在，难道还要让他落得那种下场吗？永珅会被他牵连的。
“永珅，你阿玛平日都做些什么啊？”
亲爹儿子不多，弘时若不是犯了他的忌讳，不会被罚的那般重，还将他过继给大半辈子的政敌胤禩。
永珅掰着手指一件件数着：“我阿玛平日喝酒遛马，不过来额娘院子的时候最多…还不让我在屋里。”
说着，他不满的嘟嘴。
弘晟：“……”
小爷不想听你爹的房事啊！
他提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爷的意思是他可有见过你们府里之外的人？”
“有个人确实时常找阿玛，可阿玛似乎很讨厌他，每次都让人赶他走。”
弘晟目光微闪。
看来那人就是关键了。
“你可记得那人模样？”
永珅比划道：“珅儿记得他右手上有道长长的疤。”
弘晟皱眉，手上有疤是个线索，可人海茫茫，自己又无得用的人，该怎么查呢？
“……”
温氏敲门进入。
“阿哥爷，年大人求见。”
若是旁人她少不得担忧，可年大人是贵妃主子的兄长，阿哥爷的嫡亲舅舅，没甚不放心的。
年羹尧？
弘晟拍了下脑门，欢喜道：“快让他进来！”
正瞌睡就有人递了枕头来。
便宜舅舅年羹尧位高权重，查一个人不是轻轻松松的？
“微臣年羹尧给六阿哥请安，给永珅阿哥请安。”
“舅舅免礼。”
有事相求，弘晟的态度自然热络不少。
“六阿哥，您在怡亲王府住的可好？”
幼妹病重的消息他可是听说了，年氏上下都提心吊胆。
家中权势越大，需要提防的就愈多，圣心更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如果宫里没了娘娘，年家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
这几日来常有人来家里打听消息。
族中的意思他明白，如果妹妹真的有个不好，他们会立马挑选一个合适的女子进宫，美名其曰照顾六阿哥。
年羹尧冷笑，莫要以为自己不知他们的算盘。
无非是眼红自家一脉，想要踩着妹妹上位…
他不会称了他们的意！
可对妹妹的担忧却不少，宫里的嘴太严，根本探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所以听闻小外甥在怡亲王府时，他坐不住了。
借着跟十三爷谈论政事的由头前来，只为见上一面小外甥。
“多谢舅舅关心，十三叔待爷很好。”
十三爷可是亲爹的左膀右臂，不能让便宜舅舅跟他交恶。
“六阿哥，微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舅舅不妨直说。”
弘晟有意跟他打好关系，自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微臣担心宫里的娘娘，六阿哥可知晓贵妃娘娘近况？”
弘晟见他眼底藏不住的担忧，有些动容。
便宜舅舅对美人娘的爱护出自真心，难怪亲爹在美人娘去世后才给他定罪。
“额娘已经没有大碍，舅舅放心。”
有十三爷跟永珅的话，弘晟已经确定年氏无事，而宜太妃已然暴露，按照亲爹的作风，她蹦跶不了多久。
年羹尧露出轻松的笑：“娘娘无事便好，六阿哥若回宫请帮微臣向娘娘带个安。”
弘晟摆摆手。
思索如何开口让年羹尧帮忙。
自己一个五岁的孩子，他会听自己的吗？
年羹尧眼神隐晦的瞥了眼永珅，弘晟心领神会。
“永珅，爷想吃她亲手做的水晶包子，你去告诉她一声。”
“珅儿这就去！”
“……”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年羹尧一撩衣袍，跪到地上。
“六阿哥，年氏一族的荣耀皆源自娘娘与您，日后必然对您马首是瞻。”
他的衷心表得弘晟猝不及防。
弘晟整个人有点傻，年家这是要站队？
站的还是自己这个才五岁的小娃娃？
他们未免太大胆了些！
亲爹才登位多久，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站队，难怪会被亲爹最早处置。
亲爹作为九子夺嫡的参与者，并最终的胜利者，能不忌讳儿子们跟朝臣走的近？
儿子不能随便处置，年氏他可无所顾虑。
“舅舅…爷…”
年羹尧期待的看他。
弘晟心绪一转，如果自己拒绝了年羹尧，还怎么让他帮自己查探消息？
“爷想请你帮个忙。”
年羹尧激动的胡渣都要立起。
“六阿哥只管说，微臣一定办到！”
——
“主子，年羹尧跟六阿哥单独说了半盏茶的时间，满面春风的离开。”
十三爷拧眉：“可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年羹尧身手不凡，属下不敢靠的太近，只听见六阿哥说要他帮忙。”
十三爷示意他退下，随后叹了口气。
小弘晟啊，你怎跟年羹尧搅到一起了呢？
他此时有点后悔同意年羹尧跟他见面了，本以为按照弘晟的性格，必不会给年羹尧面子。
没想到…
十三爷头疼不已，弘晟被四哥养得任性了些，可不能否认他很讨人喜欢。
几日相处下来他对弘晟亦然生出几分疼爱，可这些…并不能让自己在四哥面前替他瞒着。
唉，且看他的造化吧。
“……”
四爷闻听后久久不语。
十三爷忐忑。
四哥不会要重罚弘晟吧？
半晌，四爷忽然笑了：“十三啊，弘晟的脾气爷清楚，他不是个有城府的孩子。”
至于年羹尧…
四爷眯了眯眼睛。
年家近来动作可是不小，但自己看在兰儿的面子上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