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玉珏在怀中散发着温润的青光，却压不住暗灵珠躁动的黑雾。
温铎踏着碎冰前行，极寒之地的罡风如刀，在他脸上割出细密的血痕。
三日前那场突袭还历历在目——十七名人族强者布下天罗地网，为首者竟祭出燃烧本命魂灯的禁术，他们眼中的狂热让温铎想起战天戟临终前的狞笑：“为了人族存续，吾等甘愿化身薪柴！”
他呢喃道：“不过是一群喊着大义口号的人罢了。”
破庙的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泛着冷白，温铎刚踏入门槛，脚底突然传来机关转动声。
他施展九曜移星步闪到梁柱后，只见十八道淬毒的弩箭擦着衣角射穿墙壁，箭尾绑着的黄符轰然炸开，腾起的烟雾中竟混着能腐蚀灵气的魔酸。
“暗灵珠果然谨慎。”阴影中走出的老者身披蓑衣，腰间悬着七枚青铜铃铛，“当年叶战神布下的‘七杀阵’，竟被你破了三处。”
温铎瞳孔骤缩，认出对方是千年前与战天戟齐名的“震北钟老”，此人最擅以铃铛操控音波杀人，传闻其钟声能震碎绝世境强者的识海。
钟老指尖轻拂铃铛，第一声嗡鸣便震得温铎气血翻涌。他挥剑劈出黑色火焰，却见火焰在音波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反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暗灵珠疯狂预警：“小心！他的音波能扰乱灵气运转！”
接着，他控制温铎身体，强行运转雷火之力，紫金色雷霆与黑色火焰在体内相撞，这才勉强稳住经脉。
“老东西，你以为仅凭钟声就能留住我？”温铎甩出三枚爆破傀儡，傀儡核心在钟声中提前引爆，剧烈的爆炸掀翻屋顶。
钟老闪退到庙外，却见温铎的身影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他望着手中染血的铃铛，低声呢喃：“叶战神啊，您的算计是否真能奏效……”
极寒之地的尽头是道深不见底的峡谷，两侧峭壁上覆盖着万年玄冰，冰缝中渗出的幽蓝液体，竟是能冻结灵气的“玄阴之水”。
温铎沿着崖壁攀爬时，忽见谷底有座由白骨堆砌的小屋，屋顶飘着的旌旗上，“白”字被风雪侵蚀得只剩半角。
白骨堆砌的小屋在玄阴之水的映照下泛着幽蓝，温铎踏入门槛时，脚下的兽骨突然发出诡异的嗡鸣。
罗铮坐在白骨椅上，白发无风自动，腰间的白虎玉珏随着呼吸起伏，竟与他的脉搏产生奇异共鸣。
“暗灵珠的宿主，倒是有几分胆量。”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玉珏，一道白虎虚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
温铎并未急着出手，黑底白瞳扫视屋内——墙角堆着的兽皮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当年屠魔的战报；
梁柱间垂落的铁链，锈迹中隐隐透出玄阴之水的痕迹；
而罗铮身后的冰棺里，沉睡着位身着魔族服饰的少女，面容安详，仿佛只是在沉睡。
暗灵珠在识海低语：“小心，他的道心破绽就在那具尸体上。”
“千年前屠戮魔族幼童的刽子手，如今躲在这极寒之地，是在忏悔？”温铎的声音带着嘲讽，黑色火焰在指尖跳跃，却故意避开冰棺的方向。
罗铮的伤疤剧烈抽搐，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玉珏：“忏悔？不过是在等一个能送我上路的人。”
话音未落，铁链突然如灵蛇般窜出，玄阴之水在链刃上凝成冰刺。
温铎施展九曜移星步，身影化作九道残影。罗铮的攻击却如影随形，每一道链刃都精准预判他的落点。
“你的步法，和当年的魔神如出一辙。”罗铮冷笑，七枚青铜铃铛突然出现在手中，铃声震荡间，温铎竟感觉经脉中的灵气开始逆流。
暗灵珠疯狂运转，温铎强行调动雷火之力，紫金色雷霆与玄阴之水相撞，激起漫天水雾。
他趁机甩出爆破傀儡，却见罗铮不闪不避，任由爆炸掀起的气浪撕碎衣袍，露出胸口狰狞的旧伤——那是被魔族利爪贯穿的痕迹，与冰棺中少女的指甲形状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温铎擦去嘴角血迹，黑底白瞳泛起诡异的光芒，“当年你爱上了魔族女子，却因身份不得不亲手杀了她。叶战神的死，不过是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冰棺中的少女突然睁开双眼，化作一缕青烟缠绕在罗铮身上，白虎玉珏的光芒顿时黯淡。
罗铮的铃铛坠落在地，发出绝望的清响。
“你以为这样就能动摇我？”他嘶吼着，周身灵气疯狂暴涨，白虎虚影凝实成实体，利爪撕开温铎的左肩。暗灵珠趁机操控身体，黑色火焰顺着白虎的皮毛蔓延，却被玄阴之水瞬间扑灭。
“杀了我！杀了我啊！”罗铮突然丢下玉珏，冲向冰棺。
温铎瞳孔骤缩，意识到这是陷阱，可暗灵珠已迫不及待地控制他去抢夺玉珏。
就在指尖触及玉珏的刹那，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玄阴锁链缠住他的脚踝，罗铮的铃铛声再次响起，这次竟混入了魔族的诅咒之音。
温铎感觉识海即将被撕裂，暗灵珠在疯狂咆哮，而罗铮却露出解脱的笑容：“当年我没能保护她，今天，就用这具残破之躯，为叶大哥报仇！”
他双手结印，白虎玉珏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峡谷开始崩塌。
千钧一发之际，温铎强行夺回身体控制权。
他想起绣坊少女的桂花糕，想起宋瑶绝望的眼神，三色灵气在经脉中逆行运转。
“给我破！”他挥出蕴含混沌之力的一剑，斩断玄阴锁链，在罗铮惊愕的目光中，将天泣剑刺入自己心口——不是自杀，而是以最危险的方式，将金色灵气注入心脏，强行提升力量。
剧烈的爆炸中，温铎抓起白虎玉珏，施展九曜移星步逃离峡谷。
罗铮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模糊，最后的话语随风传来：“告诉世人……白虎堂的人，从未背叛……”
带着白虎玉珏逃离峡谷时，温铎的意识罕见地占据了上风。
他望着怀中染血的玉珏，第一次对“复仇”与“正义”产生了怀疑。
暗灵珠在识海烦躁地嘶吼：“妇人之仁！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可温铎却握紧天泣剑，望向极寒之地外的漫天风雪——那里，玄武玉珏的气息正在召唤他，而他，似乎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挥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