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铎不语，只是加重了手上力道，明远志的眼眸中白的越来越多，黑的越来越少。
他挣扎着，喊道：“我说，我说。”
温铎松手的刹那。明远志瘫坐在太师椅上，椅背雕着的睚眦兽首突然渗出黑血。
片刻后，他才道：“传闻楚国铸剑谷倒塌是因为替叶战神练制了一件叫做天泣的兵器。”
“这我知道，说些别的！”
匕首在喉结压出新月凹痕时，狂风正呼啸着吹向檐角‘明镜高悬’的匾额。
明远志眼白里泛起一丝恐惧，喉管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传闻中说天泣剑饮过百人血后反噬其主。”
“叶战神铸剑那夜，谷底燃着九十九盏鲛人灯。”他枯瘦的手指蘸着墨汁，在桌子上画出了一个剑形，“剑成时雷暴七天七夜，之后他又和域外魔族的人大战了十天十夜。”
“然后呢？”
“之后叶战神说这是一柄他用不了的剑，要丢给后人，他绘制了一份图，将其改为四张残图，集齐残图，便能找到天泣。”
温铎心中思索，“这件事倒是十分有趣，他用不了，但却选择留给后人，难道是觉得后人比他更厉害？”
窗外的风吹得更紧，温铎的脸色阴晴不定，“留下残图后，叶战神有没有留下什么嘱咐之类的话？”
明远志道：“叶战神说此剑非仁者不可持，非义者不可寻，非智者不可解，非勇者不可取。”
“竟然要求这么高？”温铎沉思片刻，目光一转，盯得明远志头皮发麻，“剩下的物资，你什么给五雷峰补齐？”
被温铎一盯，明远志下意识地去摸摸自己的脖子，喘着粗气道：“一个月内。”
“还有半个月就要考核了。”
“十天。”
“三天！”
温铎离开天禄阁的时候，明远志正忙着招呼人清点好五雷峰少发的资源。
回到五雷峰，温铎将消息告诉给了众人，大家听后，又喜又忧，一阵风吹过，将大树上几片孤零零地叶子吹下。
董澎湃忍不住发问，“明家会不会报复？”
温铎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有错在先，就算他们去告，也是我们占理，不要怕。”
接着，温铎让大家各自散了，好好准备修炼。
温铎来到五雷峰的青石阶，几步跃出，来到了第一百六十级台阶上，这里刻着雷纹。
他盘腿坐下，准备在这里修习一下幽冥锻魂术。
青石阶上的雷纹泛着幽蓝，温铎盘坐在第一百六十级台阶时，三片枯叶正悬在他头顶三寸。当第五阵山风掠过时，枯叶突然碎成齑粉，露出叶脉里暗藏的青铜碎屑。
“副峰主。”马子业的声音撕破山雾。他左袖裂了三道口子，袖口沾着的松脂泛着五雷锋特有的铁腥气，“宋峰主在听涛轩等你。”
宋运的小楼仍飘着君山银针的冷香。温铎端起缺口的越窑青瓷杯时，发现一旁放着枚青铜算珠——正是之前天禄阁特有的算珠。
温铎拿起算珠，把玩道：“你也去找明远志的麻烦了？”
宋运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你那么潇洒，我身在其位，做事还是要有所顾虑的。”
接着，他拿起了一旁的烟杆，道：“你今天大闹天禄阁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小子还是有种。”
宋运的言语中，有赞赏有敬佩，就是没有责怪。
“九雷劫听说过吗？”宋运的烟杆在棋盘上敲出七星方位，“年底大考给你备的，专门给你备的。”
棋盘突然迸出火星，将"天权"位烧成焦黑。
宋运不看棋盘，而是看向温铎，跟他说起了往事。
七十三年前，有个叫五鬼门的魔教左使闯入了国子监，就来到了‘天权’这个位置。
温铎放下茶杯，轻声问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宋运轻笑一声，道：“你还是厉害，一下就能猜到问题的关键。”
“七十三年前，国子监首任祭酒观星象时，见青龙七宿坠于国子监天权位。当夜降下雷暴，在雷暴之中，有人见九道龙形闪电劈开望仙台，在寒玉阶上烙下九道雷纹。”
“所以他是来窥探这天机的？”
“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天机没有窥探到，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后来呢？”
“后来那场雷暴烧毁了近乎半座国子监，但也烧出了九雷劫的规矩。”
“自楚国开监三百年来，闯九雷劫者四十九人。”宋运的烟灰落在‘玉衡’位，灰烬组成个残缺的‘生’字，“历代闯关者中，唯有一人全身而退。”
温铎脸色微变，再次端起茶杯，猛喝一口，“这么夸张？”
“更夸张的是那人出关后疯癫半生，临终前用血在墙上画了九颗雷珠，珠内各困着个持剑小人，但因为无人懂他的意思，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到这，温铎的指尖摩挲着杯沿缺口，苦笑着问道：“这么危险的活，现在要我来做？”
“没办法，这件事其他峰的峰主都一致同意了，我就算想拦也没有办法，除非你从国子监退学。”
“那还是算了吧，我尽量试试。”温铎放下茶杯，“九雷劫具体是要干什么，要过九重雷池？”
“不。”宋运将烟杆里的烟灰倒出来，“是九道问心雷。”
“第一雷问仇，第二雷问情...”宋运重新将烟杆填满烟丝，“第九雷问生死。”
听完后，温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上并没有多少害怕的神情。
“你倒沉得住气。”宋运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青光，“第二个消息关于苏晴。”
温铎猛地放下茶杯，脸色变得凝重，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宋运。
“她上月告假回家，说是探望病重的祖母。”宋运重重地磕了一下烟枪，“但算算日子，她也应该在五天前回来了。”
“难怪一直没有看到她。”温铎将背靠在座椅上，长出一口气，“你想让我帮你去查？”
“临近大考，我有事走不开，正好你回来了，还是说你不想去查？”
“去呗，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过你都肯让我去查人，看来你是完全不在乎我的九雷劫能不能过啊。”
“我刚才和你说完九雷劫的内容，你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不是被吓傻了，就是你胸有成竹。”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宋运走到温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给我透个底吧，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水平？”
听到这话，温铎不紧不慢地茗了一口茶，再慢悠悠地将茶喝下，然后才在宋运急切的目光中开了口，“天人之下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