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在经脉中寸寸凝滞,温铎却在剧痛中扯出一抹冷笑。
他故意放缓动作,任天泣剑以慢得诡异的弧度悬在半空,任由砂化敌人的利爪擦着脖颈掠过,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的血痕。
黑袍人的笑声愈发张狂,骨杖顶端的符文亮起刺目幽光,整个时砂境的沙漏开始逆向飞转。
“时间是最公平的刽子手。”黑袍人拖着长音,骨杖轻点地面,温铎的伤口瞬间翻涌如初,“你精心调养的剑招,不过是我指尖的玩物。”
温铎抹去嘴角鲜血时,余光瞥见黑袍人骨杖顶端的符文在沙漏光影中明灭不定——那符文的排列方式,竟与军营古籍中记载的“困龙阵”如出一辙。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剑柄,雷火灵珠在怀中微微发烫,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在军中禁地见过类似阵纹,那是用来困住擅闯者的结界,唯有找到阵眼并满足特定条件,方能破阵。
温铎突然松了握剑的手,天泣剑“当啷”坠地。
他垂眸盯着地面被时砂腐蚀出的坑洞,语气散漫:“你操控时间,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话音未落,周身突然暴起雷光,将扑来的砂人震成齑粉,“但在绝对力量面前,这些小花招——”
雷光骤然黯淡,他踉跄着扶住剑柄,“好像也没那么管用。”
黑袍人果然上钩,骨杖重重顿地:“绝对力量?在我的领域里,你的雷火连烛火都算不上!”
随着怒吼,时空规则再次扭曲,温铎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倒退,刚刚凝聚的灵气如潮水般溃散。
“停!”温铎突然举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我们聊聊条件。”
黑袍人冷笑,“谈条件是有资格的,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你守着这破地方,不过是等个能通过考验的人。杀了我,你就永远困在这里。”温铎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带着久病未愈的沙哑。
他注意到黑袍人周身雾气明显凝滞了一瞬,悬浮的沙漏也跟着停顿半拍——这细微的破绽,正是心虚的证明。
事实上,踏入时砂境的刹那,温铎便发现了异样。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灵气,如同被困在密闭容器中多年的陈酿,浑浊且带着绝望的气息。
黑袍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每次施展术法时,骨杖都会发出若有若无的哀鸣,符文光芒也黯淡得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这些细节拼凑起来,指向一个可能:黑袍人并非这里的主宰,而是同样被困在时间牢笼中的囚徒。
“你以为谈判有用?时间会碾碎所有讨价还价。”黑袍人拖长声音,刻意装出的狠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
温铎敏锐捕捉到对方袖口下若隐若现的灰败皮肤——那是长期被时砂侵蚀的症状。
“杀了我,你的阵眼就永远找不到新宿主。”温铎突然指向阵眼处最大的沙漏,那里的流沙正以诡异的频率逆向旋转,“这座时砂境看似强大,实则是个自毁的牢笼。你每动用一次力量,就会加速沙漏的崩坏。”
他顿了顿,观察着黑袍人愈发急促的呼吸,“这些年,你一定尝试过无数次逃脱,却发现离开阵眼就会灰飞烟灭,对吗?”
骨杖重重顿地,黑袍人周身雾气翻涌:“你如何……”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显然意识到失言。
温铎心中冷笑,继续乘胜追击:“困住你的不是时间,是规则。而规则,总需要有人来打破。”
他缓缓举起雷火灵珠,幽蓝光芒与灵珠的赤红相互辉映,“我能淬炼时砂,也能重塑规则——前提是,你放我自由行动。”
黑袍人沉默良久,骨杖符文明灭间,然后突然出手。
他抬手召出三只巨型砂虫,锯齿状的口器开合间喷出腐蚀雾气,“你以为几句话就能说懂我,告诉你,来到这里,要么在痛苦中消亡,要么——”
“要么我帮你重塑时砂境。”温铎打断对方,掌心摊开,雷火灵珠在其中缓缓转动,“雷火之力能淬炼万物,包括时间。你困在这扭曲的规则里,灵气早该枯竭了吧?”
他指了指黑袍人偶尔颤抖的手腕,“每次施展术法,你的骨杖都会发出哀鸣,不是吗?”
砂虫的攻势突然停滞。黑袍人周身的雾气翻涌,露出半截枯槁的手指。
温铎趁机抛出诱饵:“让我自由行动,我能让这些沙漏真正流转——而不是永远卡在破碎的刹那。”
“凭什么相信你?”黑袍人的声音里终于有了动摇。
温铎弯腰拾起天泣剑,剑尖挑起一粒时砂:“就凭你清楚,困住我只会两败俱伤。”
他剑指阵眼最大的沙漏,“我还是那句话,给我半个时辰,若不能让时空恢复平衡,我自愿化作时砂的养分。”
骨杖剧烈震颤,黑袍人发出非人的低吼。
最终,他一挥袖,所有砂化敌人退散:“半个时辰,多一刻,你将在时间的逆流中被撕成原子。”
温铎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座看似牢不可破的时间牢笼,实则是困住狱卒与囚徒的双重枷锁。
而他,正是打破这僵局的关键钥匙。
温铎深吸一口气,将雷火灵珠按在胸口。
在扭曲的时空里运转灵气,如同在逆流中推巨石。
他故意放缓节奏,目光却在沙漏群中飞速扫视。
当发现东南角有个沙漏的流沙呈现诡异的黑色漩涡时,心中猛地一震——那是整个时砂境的紊乱核心。
“你在拖延时间!”黑袍人突然暴起,骨杖引动时空乱流,温铎的皮肤瞬间出现老化的纹路。
“蠢货!”温铎咬牙反击,一道雷光劈向黑色沙漏,“你以为我不想快点结束?”
雷光触及沙漏的瞬间,整个空间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黑袍人踉跄着扶住阵眼石柱,骨杖符文开始疯狂闪烁。
温铎趁机欺近,天泣剑雷光暴涨,同时将灵气注入雷火灵珠。
当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沙漏,磅礴的时间之力如洪水般涌入经脉,剧痛让他眼前炸开无数白光。
黑袍人突然狞笑:“你以为这样就行了,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温铎体内的灵气突然逆向运转,雷火灵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原来他早就发现,时砂境的弱点并非阵眼,而是自己对力量的贪婪——没有谁会愿意让别人掌控。
温铎开口道:“想要逃走,就要有人夺走你的力量,但同样的,没有人愿意放弃到手的力量,尤其是这力量还无比强大。”
“你!”黑袍人惊恐地看着沙漏阵开始崩塌,骨杖在强光中寸寸碎裂。
温铎强撑着透支的身体,将最后一丝雷火注入时空裂缝:“记住,时间从来不是用来操控的武器。”
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时砂境土崩瓦解。
温铎在失去意识前,看到黑袍人的身影在光芒中消散,手中紧握着半块刻有“时”字的玉简。
而他怀中的雷火灵珠,正缓缓修复着经脉中撕裂的伤口,为迎接下一层的挑战积蓄力量。
时砂境崩塌的轰鸣中,温铎怀中的雷火灵珠迸发出夺目红光,将破碎的沙漏群映照成一片血色汪洋。
他强撑着透支的身体,握紧天泣剑,在时空乱流中艰难前行。
当红光散尽,一座漆黑的深渊出现在眼前,谷底弥漫着浓重的黑雾,隐约传来阵阵阴森的笑声。
“欢迎来到心魔渊。”又一位黑袍人的声音响起,“在这里,你将直面最可怕的敌人——自己。”
话音未落,温铎便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坠入深渊。
落地瞬间,四周的黑雾开始凝聚,逐渐形成一个与温铎一模一样的身影。
对方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紫芒,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手中握着一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剑——正是他的雷火魔影。
温铎冷笑一声,“哟,又是这鬼把戏,我在暗灵珠那里已经见得够多了。”
魔影道:“可我不是他。”
温铎点头道:“是有些不像。”
魔影道:“不说他了,说说你吧。”
温铎指着自己问道:“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太天真了。”魔影的声音充满嘲讽,“你以为靠正义就能战胜一切?看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温铎抬手,擦去嘴角血迹,雷火在天泣剑刃上明灭不定:“正义不是万能的钥匙,但至少能让我在黑夜里看清脚下的路。”
他抬眼直视魔影眼底翻涌的紫芒,“而你,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懦夫,有什么资格评判?”
“懦夫?”魔影发出刺耳的尖笑,黑火剑挥出的弧光割裂空气,“看看那些村民,他们躲在你身后瑟瑟发抖,用你的命换他们的苟延残喘!正义能让柳秋白平安归来?能让药王谷的药田重生?”
魔影突然欺身逼近,紫瞳中映出温铎狼狈的倒影,“与暗灵珠合作,将天下修士炼成九转金丹,以杀止杀才是大道!你以为那些名门正派,哪个不是踩着白骨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