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声鼎沸,顾氏米糕热闹得像过年一般。丫鬟凑在苏幼宁旁边低声道:“东家干嘛买杨声那酒楼?杨家的酒楼名声都败坏完了,没人去吃喝住的。还花一百两银子,入手就是个亏字。”
“少说话,多干事。”
苏幼宁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袁大人既然已开口,就不能让人为难。相处下来,苏幼宁越发觉得袁文谦是个识礼数的人。
纵然已经年近四十,可看着儒雅,想来还是有不少女子迷恋,不然杨声也不会如此死心塌地。收了一个酒楼就收了,重要是后面拿来做什么。
“你们在这儿好好看店,我出去一下。”苏幼宁快速离开。
阳城县到处都是向顾氏米糕去的人,她和人群逆行。不少人扭头看她,只觉得这人奇怪。
王杨布行门口行人稀少,再不复夕日巅峰之时。
苏幼宁心情沉重,推开面前这扇雕花木门,“王翠?”
店里熙熙攘攘的场景浮现在她脑海中,与之相对的是此时空落落的店,一楼放了一张大桌子,杨兴沉默着不说话。
“咔擦”一声,料子一分为二。男人头也不抬,手中的剪刀旋转一圈,反剪出一个蝴蝶形状,“什么事?”
苏幼宁心中难受,“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如果不是因为我,杨声也不会这样针对王杨布行。”
“幼宁。别听他瞎说,他就是最近心情不好。”王翠掀开帘子从后头快步出来。
她笑眯眯的,手里拿了块料子。料子重重压在桌上,“姓杨的,我可警告你,别把你那些脾气冲幼宁发。”
“我刚在后面帮他找布呢,听见你声音就立刻出来了。”王翠高兴地拉着苏幼宁闲话。她还是这般待自己真诚的模样,苏幼宁心中的大石一下落地。
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一件事。
“我盘下了杨声的大酒楼,想把那里改成三楼,分别售卖衣裳、首饰,你看如何?整个阳城县现在还没有一家做便宜的首饰的,那些富贵人家用什么猫睛石、绿松石做首饰。寻常百姓绒花都买不起,我就瞄准了这个空子。”
苏幼宁莞尔一笑,心里都已经计划好了。
“首饰?这东西是肯定要花钱的,成本就不低。”王翠摇摇头。
她以前是不知道,如今开了一个布行才知道人工和成本的价格如此昂贵。
苏幼宁拿起一块杨声裁剪下来的废料子,她手翻转几下,料子变成了一朵鲜花。
“你看这个,我们不卖绒花,就卖布花。这个做出来可不就和百合牡丹一样栩栩如生?如果我们能够加上双面绣,绣得立体一些就更好了。”
一直低头的杨声突然一下抬头看了过来,他重新找到了市场,攥着苏幼宁做的布花。
男人眼中的光芒可比星子,缓缓呢喃:“布、花。”
这个东西可真是好,寻常百姓家也能用,还不费料子。
“我们就做这个!”他一下有了精神,重新找到了布行的出路。
王翠看他半晌,咬唇犹豫不决,“我们真要再试一次?”
试了,很有可能再像上次假领子一样亏得血本无归,差些关门啊。不试,布行也基本毁了。
三人点头立刻开始行动。
苏幼宁在布上画着花样,都是她曾在谢忱家那些画上看的。书虽被一把火烧了,可其中的花鸟她记得清楚。
布上,一朵牡丹花开放。
布料被剪成小条,然后宽成一个细长的圆管然后缝在一起。等最后从正面一看,便是一朵牡丹花。
牡丹花还需要上色,用线在花瓣边缘穿过。
第一朵就成了。
“卖多少呢?”王翠看向苏幼宁。
“十文。”
布料价格不贵,方法也不难,只要现场看过的人就会,唯一有些工艺的就在于这双面绣。
杨声死了,阳城县里也不会再有人和苏幼宁故意打擂台。
三个人忙活着,不过一炷香功夫就有三十布花。接着,王翠专门推开个摊出去,支在大街上。整个摊上都是鲜艳美丽的布花。
街道上热闹极了,是逢十的大集会。光是街上售卖蔬菜的都有百来人,也不固定在西市了。
“真好看。”
女子拿起一个布花,布花后头和一个小棍子缝纫在一起,能够正好插在头上。
摊位上有大朵小朵的,正好搭配各种时兴发髻。
苏幼宁拿着最新的过来,不少女人都堵在摊上。
“才十文?真便宜。这个我要了,这个也要,给我包一下。”女人笑的露出牙齿,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布花,栩栩如生,上头还有刺绣。
桌面上的三十个眨眼就没了。
苏幼宁突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市场。
“幼宁。”王翠一把苏幼宁篮子里的东西都拿过去,放在摊上,“你赶紧再做一些,我怕不够卖。”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所有布花卖完。一百个布花卖完正好一两银子。
苏幼宁和王翠收了东西往回走,前方已经许久无人前来的王杨布行突然热闹起来。女人们在里头挑选布料,热热闹闹询问着下一次的布花。
“做几个素色的吧,我也带回去给我娘一起戴。”
“这下一次的布花什么时候有啊?”
这………
苏幼宁惊讶地瞪大双眼,这布花可是能好好做了。
王翠应付着众人,苏幼宁心生一计。可以和村里的人写下协议,然后让大家一起做!
这布花做起来又简单,只需要教一下双面绣。
苏幼宁把想法告知王翠,二人点点头。城里头的女工是靠不住的,上次王杨布行出事,这些人立刻转身就走。
“好,那我今天就下乡。”
苏幼宁和王翠一起包了牛车,向村里过去。
不过离开几天,却恍如隔世。
全村人都愁眉苦脸,女人们聚集在村口做着腌菜。
“这可一直没下雨,族老现在都带人从山里挑水吃呢。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土地干成块,裂开一条条大缝隙。一路过来,离阳城越远就越严重。
苏幼宁不敢相信,“这……怎么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