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文、三百五……”
一炷香的功夫,徐淑娘就抱着一簸箕的钱回来了。
数钱时,她抬头道:“幼宁,姐还真没说错。就这一会儿工夫,做了那些袖套和领子都卖完了。尤其是黑色袖口的卖得最多,不仅给娃买,还买回去给自家男人。”
这后头袖套要没了,不管白的灰的,大家都要。
做了几件假领子也全部卖完。
徐淑娘数完了,“总共是五千三百文,小翠家的说明白把二百文钱拿过来。”
“也就是……五两五百文。”段氏兴奋得拿着锅铲跑出来,“宁宁的脑袋就是聪明!”
苏幼宁笑着,逗着威风。
“诶……”徐淑娘把钱递给苏幼宁。说到这袖套,她倒想起些陈年旧事。
她道:“宁宁,你记不记得你头回在城里卖馒头,我带着你去书院门口卖?”
苏幼宁听了徐淑娘前半段话就明白了,“二娘的意思是我们专门过去卖?”
书院到了时间就把书生们放出来吃饭,一来有时间,二来这些书生身上随时都带着钱。哪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有,也能够向同行的借。
这些袖套、假领子可不正适合到那儿去卖么?
城里的书生可比村里的孩子要多。
“说得对!”段氏眼睛一亮,“趁这几天没事,咱们娘几个做他个几百副,等城里赶集了就拿过去。”
这也的确是个办法。
苏幼宁把五千文分出二千来,“五百文零头送给婶子,二娘去吧。每回婶子都在帮咱们,然后二娘和奶都各自拿一两银子,身上总要有自己的钱。”
剩余的三千文苏幼宁才放了起来。
五十两银子还在谢家,什么时候还要过去拿回来才行。可一想到谢忱,她就头疼。
算了~
她摇摇头,反正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去对待谢忱,索性把他扔在脑后。
“奶,今晚吃啥啊?”苏幼宁笑着进入厨房。
锅里炖了牛肉,表面一层辣子看起来就香。面条已经拿了出来,直接下锅就成。
苏幼宁吸了吸鼻子,真是香。
…………
三天后,十五号,城里大集。
大街小巷从早晨就开始热闹,商贩叫卖着包子和粥。
苏幼宁和徐淑娘天不亮就搭了牛车,不少人要赶大集。一辆牛车上坐了十个人,几乎肩膀靠肩膀。
“呕!”
摇摇晃晃一路,刚到城门口,苏幼宁就反胃吐了口水。
“进城吃点东西就好了。”徐淑娘有些自责,“咱们晚点来也可以的,怪我怪我,叫你叫得太早了。”
赶不上书生们早上出来吃饭,也还有中午、晚上。
二人在城里买了包子匆匆吃了几口,就立刻去了书院门口。
果不其然,书院门口冷冷清清。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书院内传来朗朗书声,显然已经开始早课。
不在规定的市里贩卖东西,自然就没有摊位。徐淑娘眼下只能后铺一大块白布在地上,然后上面摆上假袖口和领子。
苏幼宁却转头敲了旁边的住户。
“幼宁,你干啥呢?”徐淑娘一把上前拉住她。
这个时候,各家都还在吃早饭。
“二娘,你不想咱们每次来都摸空吧?更不可能在这儿等一整天。”苏幼宁一挑眉,一副机灵模样,“这书院啥时候读书放学,我们晓不得,住在这旁边的人家肯定知道。”
说着,门开了,一位老妇打量着二人。
苏幼宁拿出几个铜板,“向您老打听个事,我们是卖东西的,想知道现在书院啥时候放学?”
老妇收了铜板,笑眯眯的。
“中午是午时四刻,晚上是戌时二刻还是三刻来着。”
“谢谢您了。”苏幼宁一下跳下台阶,过去收拾东西。
现在离放学还早,她把包袱背在身上,“咱们去城里吆喝一圈。”
然后等到中午再过去。
“卖袖领啰!直接扣上就成。袖领~从来没见过的袖领!”
苏幼宁也不害臊,背着东西走街串巷。时下常有一些卖货郎,背着各种新奇古怪的东西卖给大家小姐。
这些小姐足不出户,和苏幼宁这样的农家女子不同。
一户人家开了后门,偷偷看着苏幼宁。年轻的拿扇子遮笑,“还是个姑娘呢。嬷嬷,叫她进来。”
一个老妪立刻走出,拦下苏幼宁,“我家小姐要看看你的东西。”
深宅大院,看着都觉得害怕。
徐淑娘担心地看了一眼苏幼宁,“宁宁。你毕竟是个女娃,这要是进去出了啥事……”
卖货郎敢走街串巷,遇见要的被叫进去,是因为他是男的。如果苏幼宁进去被那起子恶人给下了药,后果不堪设想。
“二娘,你在外面等我,如果我一炷香都还没出来,你就去报官。”苏幼宁一边说,一边拔下了徐淑娘头上的簪子藏在腰间。
她才不怕!
苏幼宁的性格是对方如果敢欺负自己,她也能要了别人的命!
嬷嬷带着她从后门进去,绕了好几个弯才到。
对着的不像是正屋,而是一个偏房。
里头坐了个约莫及笄的小娘子,一身素衣,可看着料子就贵。
“给我看看你卖的东西。”这小娘子笑容温暖,一看就没怎么受过磋磨。
苏幼宁低头解包袱,背对着二人时。门外几个嬷嬷已经准备好,突然一下进入,几个人死死抱住她。
苏幼宁双手都被捆住。
上头的小姐向旁边邀功:“表姐,这下你要怎么谢我?”
朱小姐趾高气扬从旁边进来,抬抬手完全不在意,“我妆台上的东西随便你挑。”
“苏幼宁,没有想到我在这等着你吧!”朱小姐捏住苏幼宁的下巴,“上一次,你让我丢尽了脸。我今天倒要看看,如果你从这里被脱光了衣服丢出去,你还怎么嫁人。”
“你脱啊!”
苏幼宁比朱小姐更加豪横。她一抬脖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敢扒老娘的衣裳,老娘就敢出了这个门告你家强暴,毁我清誉。”
“放屁!”朱小姐一把捏住苏幼宁的脸摔到另外一边,“我可没有什么兄长能够让你攀污。”
她得意笑了,没想到苏幼宁的笑容更加猖狂。
一个不好的想法出现在朱小姐脑海中。
苏幼宁嚣张的声音响起,“那我就上公堂告你爹!实在不行,我就一头撞死在公堂上。你爹肯定要被治罪!我不怕啊,我家穷,你朱小姐家里拥有矿产,和官府都有打交道,赔我家的银子够我家吃一辈子了!”
旁边的几个嬷嬷都攥紧了帕子,“大小姐,不能让这个女人毁了老爷的名声啊!咱们可以买通官府,可是顾大人那肯定不会给咱们矿引了。”
没有矿引就不能继续开采矿产,朱家也就算是完了。
“闭嘴!我难道不知道吗?”朱小姐抬手给了老嬷嬷一个巴掌。
几个嬷嬷默默退后,替朱小姐将苏幼宁绑人的年轻小姐也害怕了,“表姐,如果姑父出事,我爹娘肯定会怪我的。”
她恨了苏幼宁一眼,“这个女人不是个好欺负的,你打一顿了事,可别想着毁了她的清誉。”
打?
朱小姐冷笑,“我的好表妹,你没同这个贱人打过交道不知道。如果只是打一顿,不把她钉死啰,恐怕她后面报复得你更多!”
苏月安不就是这样吗?在自己的下聘礼上成为了整个阳城县的笑柄。
笑面虎一样的小姐懊恼不已,怎么自己家欺负一个普通农家女还不成了?
她气得将帕子剪成几段,来回走,带了怒气发泄质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人已经抓过来了,放了她咱们也落不着好。实在不行,就……”
就杀人灭口!
两个小姐的眼睛对上,朱小姐微微一笑,“拿卖身契来,压着她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