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场雨把地里的葡萄全冲烂了。”村民无奈地坐在地上。
远处，到处都是黄泥。
上村地势高，不应该如此严重才对。苏幼宁没走几步，脚下的泥就糊得到处都是了。
“别过去了。”村民苦笑一声，无奈地看着一旁的顾时通。
这两个人全村都认识，曾经是整个上村的救星。带着大家发家致富，一起赚钱。可如今……
“公子来是因为昨天没送葡萄过去，对吧？”村民长叹一口气，“贾成旺那小子拼了命让大家摘葡萄。结果大雨把山上的蛇给冲下来了，他被咬了一口，身体虚着呢。”
“什么？”
苏幼宁脸色大惊，无措道：“我、我去看看。”
她匆忙向贾村长家跑去。
大雨冲垮了不少房屋，土墙上许多土和着水一起往下流。
顾时通此生从未见过如此惨状，他跟上苏幼宁，脑袋里现在想得已经不是葡萄的问题。
“这些人怎么办呢？地里的葡萄全没了，大雨又把房子冲了。”顾时通一脸着急。
天又下了小雨，像丝线大小。雨点不大却十分密集，苏幼宁站定，认真地看着顾时通，“所以，这就要看一方官员了。”
“这样的暴雨每个地方都有发生，天下无数百姓都在过这样的日子，甚至我家以前也是。我以前食不饱腹，被继母和妹妹欺负。可恨就可恨在竟无一人能帮我。”
雨落在苏幼宁的睫毛上，她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上面盛接起了小水珠。
“顾时通，你其实不笨，不过从没有在科考上开窍。你家还有这样大的助力，整个顾家都可帮你。如果你能够为官，让百姓们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福祉。”
话说至此，顾时通能不能想明白就是他的事了。
说完，她匆忙转身进屋。
“咳咳咳……”
贾村长咳得撕心裂肺，被媳妇扶着拍打后背。老妇人一脸愁容，“我还是去给你买点药吧。”
“别！”
老人一把拉住媳妇，“家里的钱还要给孩子买补品。”
苏幼宁听得心疼，匆匆上前，“钱我出，老村长，您一定要注意身子。贾小子呢？我听说他被蛇咬了，赶紧来看看。”
“那儿。”
老村长指着内室。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郎中正好在屋里。少年虚弱地躺在床上，脸竟然是青色的，仿佛将死之人。
苏幼宁心惊，没想到这么严重。
郎中逐渐揭开裹在少年腿上的布，“咬他的那蛇毒性太强，哪怕把蛇毒给吸了出来，可是周围的肉还是腐烂了。”
说着，郎中拿起刀片在油灯上反复烧着。
“还、还要割？”老村长一个踉跄，清明的眼睛里逐渐浑浊不堪，“这孩子才多大，就要受这样的痛了！”
老妇人哭成了个泪人。
听贾村长的意思，贾成旺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割肉了。伤口应该一直不见好，从昨天被咬以后就在恶化。
苏幼宁心情沉重，上前帮忙。贾成旺嘴里塞了布，少年本在昏迷，可就怕他突然醒了，咬了舌头。
苏幼宁摁着贾成旺的身子，顾时通瞪大眼睛，心神大震。
郎中迅速下刀，寒光从苏幼宁脸上闪过。
“啊！”
贾成旺张嘴，接着死死咬在布上。
腐肉被一一剔除，少年的腿上不断流血，终于从紫红变成了鲜红。
“不过是皮肉伤，把毒去了才要紧。公子别吓到了，乡下都是这样。”郎中看顾时通一身华服就知道是外来人。
割肉结束。
顾时通像行尸走肉一般掀开帘子走出去。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争吵的声音。
“干什么？有话进里头说。也让村长听听你们这些人在说什么！”
“我们说说怎么了？本来就是这样。现在整个村的人都没活路了，吃啥啊？你们说种葡萄种葡萄，现在好，钱反而要拿去买粮食。还不如我们安安稳稳地种东西呢！”
苏幼宁彷徨地看着身边的顾时通，此刻她和顾时通无比尴尬。
“坐吧。”老村长还算是和蔼。
接着，老人脸一变出去喝道：“有什么进来说！当面锣对面鼓的，别搞那些小心行径。咱们上村不走那些邪魔歪道。”
许多村民跟着贾村长进来。
这些面孔苏幼宁都十分熟悉，她来上村收过几次葡萄，不少人都见过。
所有人在下面一声不吭，老实了起来。贾家后辈抱着膀子气鼓鼓道：“说啊，现在又不敢说了，一个个都是孬种！”
“说就说！”
一个年轻小伙站出来，“这一次全村葡萄都没了，所有人都赚不了钱，时间也没了。怎么办！”
小伙一副质疑和要赔偿的语气。
怎么办？
这是他们应该对贾村长说的话？苏幼宁一点迷惑，“你们什么意思？”
男人一把指着顾时通，“我们卖的葡萄就是给他送过去了。他在城里赚大发了，这次的钱让他赔上，不能咱们自己担！”
“村长，这些都应该是你做的。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啥重要的都不确定，整的我们这样。我看，你也老了，还是下去吧。”
许多人开始对着村长指摘，村民们仿佛变了一张脸。
苏幼宁开始怀疑，这些人真的是当初葡萄生意定下来时拿出所有家当给自己办席的人？
曾经的感动逐渐瓦解。
她一把抓着顾时通，“你先走。”
“走什么！”几个人立刻伸手拦人。
苏幼宁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哼一声，“你们都这样说话了，这钱我就一定不会给！贾村长，为了你们全村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仅仅因为这一场大雨，葡萄没了，你们就开始这样对他。我看是最近葡萄赚的钱太多了，把你们的心全部养肥了！”
她一一看着这些人。
这些天，顾氏米糕赚的钱不少。顾时通给上村结了不少，自己的也送来了几次。
“你们谁家没拿到一两银子的？”
苏幼宁讽刺一笑，“一两，不过这一段时间就有这么多。恐怕在以前，你们挣不到吧？”
一些村民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
“我没什么对村长不服的，你们非把我拉来干啥？让开！”
不断有人离开。
可最后，贾家还有十来个人。贾家后辈不屑看着这些人，“你们平时都是村里的地痞流氓，就是想坑我大爷。还不走，我贾家人就直接打狗了！”
说着，贾家的小子们全部打着棍棒出来。最后这十几个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