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要钱，这都是官府专门让咱们来的。”这手艺人十分淳朴，“你要是喜欢，撂几个子就成了。”
铁价贵，打火花用的铁并不是纯铁，是不要的粗铁。遇见大的年节，官府就会派人来打火花，钱都是官府出的。
“好勒。”苏幼宁露出一排白牙，拿出了五个铜板放在晚里。
几个手艺人休息过了，一下起来，“嘿”一声起来，旁边一直保持燃烧的铁汁再次注入到一个高杆之中。
舞龙舞狮的人在下头穿梭，高高的挂棚上无数火点绽放，仿若星子围绕。
“真好看。”徐淑娘笑的发自内心。
前面十多年过得像阴沟里的老鼠，现在终于也能够像正常人家的小娘子一样看花灯、看打铁花过七夕了。
“走，买东西去。”苏幼宁眼尖，一下看见上面的首饰铺子。
不少女眷出入，店铺里特地拉了一个大棚，在外面卖着一些编织的手串。
“奶，咱们都买几个。”
反正不是金银的贵重物品，顶多是一些好看花样的手串，串了一些普通不值钱的石头等等。
段氏也挑选起来，没有女人不爱俏的。
女孩们凑在一起嘀咕着：“这个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刚刚在灯笼下看，好像里头有燕子呢！”
苏幼宁立刻拿起那一边的款，果然对着光，里面仿佛有一个红色的兔子。
这些都是天然的石头，经过雕刻后卖个百来文的。
“宁宁，这个。”段氏年纪大了，没有选手串的，反而挑了一个精致的抹额。
冬日里冷，这抹额好看又实用，现在又是夏天，买这些东西最划算。苏幼宁把所有东西都拿给伙计看，“多少钱？”
“嗯，一共是三百一十文。”伙计准备给苏幼宁包起来，抬头却突然变了脸，一下把苏幼宁手里头的东西拿了过来。
刚刚还笑脸迎人，一下就成了冷面阎王。
“不好意思，你，我们不卖。”
“为啥？”苏幼宁瞪大眼睛。
伙计嗤笑一声，“谁不知道你耍的那些心计，逼着一群小乞丐在城里头嚷嚷你的葡萄米糕。所有墙上基本都是这些东西，你好意思欺负一群没爹没娘的小乞丐啊？我们掌柜的说了，你，恕不招待。”
说着，伙计就热情地招呼其他小娘子去了。
“嘿，这怎么成逼迫了呢？”徐淑娘想不明白，幼宁那天所作所为自己都是看见的。
她气冲冲拉着苏幼宁出来，“不买了！”
“对，不买了。”段氏也憋了一肚子气。城里面这些掌柜个个都欺负他们乡下人。
“不、不是的！”小乞丐突然冲到店铺里面，死拽着刚刚对苏幼宁发脾气的伙计，“姐姐没有逼我们，是我们自愿的。而且那些墙，我们都是在空墙上写的，还会自己清理干净。”
店铺里本就热闹，这一下闹起来，不少人都围观。
已经在门外的苏幼宁呆呆看着里头，啥时候小乞丐们来这儿了？
“快！把他赶出去！”伙计对着两个门房吆喝。
男人立刻要赶人，究竟是谁欺负小乞丐一下明了。
“别动手，我们会走。”苏幼宁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拉着小乞丐离开。
外头街上到处都是小乞儿，苏幼宁拉着领头这个，其余的就跟过来了。
“姐姐。”年长的那个十分有礼貌，腼腆笑着，“我们是特地来找你的。”
怪不得大街上到处都是小乞儿，原来是在找自己。
“怎么了？城里人因为你们写字欺负你们了？”苏幼宁回想刚刚那个伙计说得话，在这些人眼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没有人会在乎这些小乞丐。
“是有人让我们继续用这样的法子宣传，还给了我们钱。”他伸出手，手里是两吊钱。
这办法，苏幼宁用得，别人也用得。若是让成人来写，给的铜板肯定要多。可是小乞丐们就不一定了，给一星半点就成。
苏幼宁立刻明白了背后那人的意思。
“我们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来问问姐姐。”男孩的眼睛明亮，哪怕穷困也没有任何歪心思。
“可以做，但是不能是这个价钱。”苏幼宁沉思。
小乞儿们人数多，几吊钱根本不过。
苏幼宁伸出一根手指，“无论是谁，都要一两银子，写五天。”
一两！
小乞儿张大了嘴，“他们会愿意吗？”
“听我的，没错。”苏幼宁算过，三五个成人还不一定有这些小乞儿厉害，一天就算两百文，也比这个钱来。
一两银子，至少能够保证他们所有人吃得了饭，且这活不是随时都有的。
“谢谢姐姐。”小乞儿心怀感激。
如果不是遇见苏幼宁，他们还在挨饿，还在路边抢食。
说到这，徐淑娘想起了事儿来。她上前拉住苏幼宁，道：“我寻思杨柳巷那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他们住。”
院子和房间里都铺上干草，这些小乞儿正好能够全部睡下，里头有厨房有水井，不像城隍庙那儿破旧，还要被人欺负赶来赶去。
“好。”苏幼宁看着男孩，“明天早晨，你到杨柳巷那找我，我把钥匙给你，以后你们就住那儿。”
有住处，有钱，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流浪。
小男孩怔了，两行清泪流下。
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姐姐，我们肯定给一点点还钱给你的。等我们有了钱，我们……我们就、就交租。”
苏幼宁心一抽，揉了揉他的头，“想什么呢。”
“姐姐的钱也是钱，房子不能白租给我们。”男孩一笑，转身就跑。
他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咻”一声，烟花被放上天。彭地一声爆炸，整个天空都绚烂多彩。人们抬头只看见这刹那美好，却没有人关心同一片天空下他人的凄苦。
苏幼宁站在大街上，紧紧握住了苏鸿德的手，“爹，这一次，终于我也能帮助别人了。”
那些阴暗的过往被烟花的绚烂遮住，她的人生只有灿若繁星。
“宁宁，走啦。”徐淑娘拉着段氏，“咱们去王杨布行看看布去。”
苏幼宁看着前面二人的身影，心全部填满，她抬脚跟上，“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