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苏幼宁饶有趣味看着顾时通。
顾时通是个直肠子，一下抖了个干净，“她啊，家里父母都没了，投靠到顾家，这没办法就收留了嘛。她嫡母回了娘家，已经再嫁了。”
也就是说……还是个庶女。
苏幼宁看着顾时通：“你们这样的大家族是不是很在乎嫡庶之分啊？”
“那是！”顾时通自豪无比，“我可是正经嫡出。”
对面顾小姐差点气哭，眼圈周围都是红的。
“盈盈，别管她。”朱小姐剜了苏幼宁一眼，“一个乡下村妇还来买画册，看得懂吗她。”
周围的文人听着“村妇”二字，都对苏幼宁拒而远之。文人清高，最讨厌市井泼妇，像苏幼宁这样的在众人印象里就应该是大字不识。
苏幼宁玩着头发，漫不经心：“本来也没打算看，买回去是做衣裳的。”
她又不怕这些人知道，农村人怎么了？农村人自力更生！
比这些一整天呆在大宅院里头，只知道说诗词玩耍的小姐们好多了，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
“衣裳？”朱小姐大叫，做了一个大表情。
她嘲笑道：“都要自己做衣裳的人还好意思来书局，抠门到这个地步，还是回去好好种你的地，别饿死了。”
顾时通没明白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只傻乎乎道：“不啊，她做葡萄米糕挺好吃的，衣裳应该也不错。朱家妹妹，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要买一买呢。”
噗，苏幼宁笑得肚子都要痛了。
朱家小姐踏脚，“你到底是帮你顾家人，还是帮一个外人啊！”
顾时通：“……”
“她不也是外人”他指着顾小姐，“和我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再说，如果不是顾盈盈，他还能每天去舅舅那。这顾盈盈进了县令府，自己就不得不避嫌。
顾时通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顾小姐，顾公子也说了你是借住，不在家里做些针线活报答顾家，还整天出来逍遥。”苏幼宁双手背在身后，一点点靠近顾盈盈。
顾盈盈身上的料子是王杨布行最新卖得最好的，苏幼宁上午才看过。
“这打扮上可是豪奢，这衣裳少不了三四两银子吧？头上更是穿金戴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顾县令的千金。在外头用这个狐假虎威的。恕我直言，你还不如我挣钱来得干净，背地里多少家城里小姐孝敬你啊？”苏幼宁视线转而到朱小姐身上，“就说朱小姐吧，替你两肋插刀，可你反而在后面畏畏缩缩，一副柔软的样子。怎么，搞那些窑子里的花样，装娇弱扮可怜，想让书局里的书生秀才们心疼啊？”
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
书局掌柜从后面出来，指着外头：“顾小姐以后还是不要来某人这书局的。小姐既不买书，也不聊八股，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这话说得可重了。
顾盈盈一抹泪就跑了出去。苏幼宁笑嘻嘻看着谢忱，“谢大哥，我最讨厌这种千金了。娇娇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像话本里写的，一个书生不要她就哭天喊地，要了命。”
果然不挣钱的就是一天闲着没事，苏幼宁小声嘟囔。
谢忱听得肩膀耸动，“是，我也不喜欢。”
他低着头，嘴唇离苏幼宁的耳朵只有一步之遥。
声音在二人之间流转，他道：“我喜欢像咱们幼宁这样的。”
不知是被热气吹到，还是因为害臊，苏幼宁耳朵微红，一把推开谢忱，“谢大哥，你别说不正经的。”
“对了，我要找顾时通！”苏幼宁一下着急起来。
贾村长那的葡萄已经开始种了，苏幼宁也要开始准备销路这事。最好就是拥有方子的顾时通肯出面全部收了。
这时小二也过来了，“姑娘刚刚要的画册没有，只有这种。”
苏幼宁打开翻了一下就匆匆收入囊中，把几文钱给了对方，然后忙着去找顾时通去了。
她左右看着，气走顾盈盈后，顾时通就跑没边了。
出了书局，苏幼宁和谢忱找着。
街道上行人遍布，谢忱却一眼看见花里胡哨的顾时通，“在那。”
顾时通站在小摊面前，身旁跟了个小厮，又开始买吃食的。
还真是个贪吃鬼，苏幼宁嘟囔道：“也不知道顾家是怎么养他的。”
能够培养出顾县令，自然家里不会太穷，偏偏顾时通每次出现都是胡吃海塞。
“顾公子留步！”苏幼宁匆匆上前。
谢忱主动牵上了她的手，仿佛是在对顾时通宣示主权。顾时通笑着，视线从二人的手转移到苏幼宁脸上，给了谢忱一个“兄弟我懂”的眼神。
“咋啦？”顾时通手里拿着鸡肉串。
鸡肉切成小块，然后入锅炸，撒上辣椒等等。
“我想和顾公子商量个事，去那边茶摊说吧。”苏幼宁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谢忱要了几碗茶，上来的时候顾时通面前是热茶，苏幼宁这儿则是用甘草、金银花等熬制的凉茶。
“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兴趣开个店？”苏幼宁解释道：“我现在可以提供没有籽的葡萄，顾公子手里有葡萄米糕和冰糖葡萄的方子，可以开一个店，我专门卖葡萄给你。”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旁边的小厮暗示着顾时通。
家里现在正催公子向学得紧，偏偏公子又不是这块料子。就算不读书科考，开个店铺做些生意，也免得整天被老爷太太挂在嘴上说败家子的好。
顾时通考虑了一会儿，“成，不过我要回去和我爹商量商量。你等我消息。”
“成！”
这事也走上正轨了。
苏幼宁吐出一口长气，看着走远的顾时通大大咧咧对着自己一挥手，还说着什么“事在人为”。
“他看起来好像脑子不太机灵。”苏幼宁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她旁边的谢忱笑容却越大，表情饶有意味。这个顾时通倒是不错。
“还要干什么吗？”谢忱提醒着。
没有事情，就该回去了。
苏幼宁想了会儿，突然看见被包好的画册，脱口而出：“买布！”
今天带的钱只花了十文在画册上，等买了布也做一身好衣裳给谢大哥。苏幼宁已经打算好，可摸着画册总觉得奇怪。
就算是笔墨纸砚的钱都过了十文，这画册怎么这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