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一震。
一个婢女瑟瑟发抖，惶恐地看了一眼万婆子，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我是。您别卖我，我自己……退出去。”
又少一个，还有十六个。
这个万婆子！
“你很好，连顾县令的侄子都敢骗。”苏幼宁笑眯眯的，万婆子的衣裳被生出的汗紧紧黏在背上。
本来以为今天要应付的是顾时通，爷们都是不知道内宅事务的。没有想到这个小娘子居然比城里的娘子们都要厉害。
万婆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娘子，我也不知道的。”
具体如何，只有自己才知晓了。
苏幼宁莞尔一笑，说着反话，“是我错怪妈妈了。”
她从孙碧波那学会了一招——笑脸迎人。笑面虎可是比直接冷面迎人更加厉害，你摸不准到底此人是何心境。
“顾时通，还是你来吧。”苏幼宁退后到后头。
毕竟是他家店铺挑选伙计，这人婆子是个心思多的，就怕事后传出些风言风语来。
徐淑娘偷捏了下她手，小声问：“你放心？”
放心让这位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的顾家公子挑选？
苏幼宁轻拍了下徐淑娘的手。
有问题的四个人已经剔除出去了，剩余的人都可以挑选，顶多是好与不好罢了。
顾时通茫然地扭头看了眼苏幼宁，“那、那你们自己说一下吧。从你开始。”
头一位是个男子。
“我之前在庄户上做活，能搬能扛，公子晚上选我肯定不亏！”
后头一个个接着来。
“我先前是在针线上伺候的，后来转去了厨房，做菜和针线上都能伺候。”
“我……我缝缝补补和干些洒扫都成。”
………
十几个人说下来，越发不成体统。
苏幼宁没吃过猪肉，可是也知道话本里小姐都有好几个人伺候。负责洒扫的是院子里的粗活丫头，和针线上伺候的不可能混为一谈。
“这些人都有问题。”她指着最开始那位，“你说你经常干粗活，搬搬扛扛，为何手上没有一点茧子？”
苏幼宁直接握住男人的手腕，把他的手心翻转出来。
男人下意识合上手，对上顾时通凌厉的眼神又才张开。
手机有一层薄茧，可绝对不是经常干粗活的人。像苏鸿德，经常握锄头，手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黄茧。
顾时通转过身去，手撑在柜台上。
突然，他冷冷扫过这些人，“好啊，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敢骗我。”
目光从奴婢身上转移到人牙子，万婆子浑身抖的像筛糠。
谁不知道顾家公子向来好脾气，对下人也是和风细雨的。
“万婆子，谁给你的胆子？！”
顾时通咬牙切齿，每个字在嘴里一点点磨出来，仿佛要把万婆子身上那二两骨头都磨化。
所有人都吓得跪在地上，万婆子不住磕头：“公子，我错了，公子饶了我这次吧。”
饶？
苏幼宁嗤笑一声，“饶了你，让你继续看人下菜碟，什么人都拉过来是吗？”
她漫不经心甩着身上的带子，顾时通最初的热忱她看在眼里。或许顾家同这位万婆子已经是熟人，他才会找万婆子来。
不成想啊……杀熟。
“我会告诉母亲你做的这些好事，以后就走着瞧。咱们看城里哪户人家还敢用你带去的人。”
顾时通冷言冷语。
万婆子听完已经心如死灰，得罪了顾家，这还了得？
“公子。你怎么打我都成，不能告诉夫人啊。”万婆子涕泗横流，抱着顾时通的脚踝求情。
想到顾夫人，万婆子骨头都隐隐作痛。
那可是个厉害的主，各种手段下来能够直接揭了她这层皮！
“我再也不敢了，公子，都是他们！”万婆子指着撒谎的人，“他们给我偷偷塞了钱，希望能够到一些好主子那伺候，公子人好，所以我才带过来的。”
徐淑娘听不下去，都想出来说几句，硬生生被苏幼宁拽了回去。
良久，顾时通为难地看着地上的人。
“人留下，你，滚。”
苏幼宁：？？？？
她拉着顾时通去后院，“你留下他们干啥？这些做粗活的人根本用不着在店里，店里要一些能够在厨房打下手的人。”
她发出一声慰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顾时通脑袋，“朽木不可雕也。我去把他们送走，现在还来得及。”
“不要！”
顾时通说完，担心自己声音太大一般看了下店中。
他张开手，里头是一个纸团。
苏幼宁打开，读着：“救、命？”
“是那些奴婢偷偷塞给你的？”苏幼宁一下想通。
万婆子把一切推到这些人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们不知道的。
“人留下吧，没关系的，就让他们在外面扫地上菜就成。”顾时通笑得没心没肺，仿佛刚刚被欺瞒的人并非是他。
他拽着苏幼宁的袖子恳求。
她好笑道：“这是你的店面，你做主啊。”
“哦。”
青年挠了挠头，一脸单纯，“咱们不是一起合伙做生意嘛。我当然要问问你了。”
真是地主里的傻儿子，顾时通真的是很好骗啊。
苏幼宁开始后悔和他做生意的决定，该不会……最后亏得裤底都没了吧？
“啧，还真有可能。”她艰难扶额出去。
顾时通在后头一头雾水，追着嚷道：“什么可能啊，苏幼宁？”
店铺中，气氛凝固。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跪在地上。万婆子还在哭泣，抽噎着拭泪跪正了等待发落。
“这几个都出来。”苏幼宁指了人。是方才那些撒谎了的。
“其余人伸出手，手心向上。”
做不同活计的人手上长的茧子也有不同，苏幼宁一一摸过，“你，还有你，都出来。”
奴仆们面如死灰，以为只有这几个人挑中。
“我后面说得那几个在厨房里帮忙。其余的，这边的在大堂里。”苏幼宁话落，没有错过这些人眼中隐秘的欢喜。
乌泱泱十来个人跪下，“多谢姑娘！”
万婆子喜气洋洋拿着钱走人，对着苏幼宁不住道谢。
“看她那样还以为就这样结了？”徐淑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苏幼宁把纸团拿出打开，扫过十几个人，“这是你们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