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馨有些愕然。
方少华先前对她口出恶言，她的确心生怒意，但……他就被这么拖下去？
要说今天这事，从头开始捋，都似乎是任势先出言挑衅吧？
刘雨馨看过众人表情，连林凡都神色平静，她心中的困惑让她仿若一个异类。
女人模糊意识到，这是林凡的朋友在回护林凡。
这个时候，自己贸然开口，不仅显得格外圣母，还会落林凡的面子。
到底是追求过自己的男人，虽然那追求近似纠缠，让她异常困扰。
但今天看着他可怜又可笑，被再三羞辱，她心情也格外复杂。
可他也羞辱了自己跟林凡，算是扯平了吧。
张婉蓉重新为刘雨馨递过一杯酒，又真诚夸赞了她的妆容和搭配。
刘雨馨强自回拢心神，投入到这轮社交当中。
刘雨馨感觉自己似乎分裂成两半，一个同旁人言笑晏晏，另一个则浮在自己上方，冷静注视一切。
也洞悉良多，对任势张婉蓉这些人来说，暴力是家常便饭。
人亦可以当做工具，若那是恶人，就是更方便拿捏的道具。
刘雨馨有些怀疑他们是故意引方少华落进这个局，借方少华顺势为林凡立威也好，故意讨好林凡也罢。
总之，他们目标围绕林凡，并不畏惧动用暴力。
并且动得异常体面：毕竟那方少华恰好是个恶人。
刘雨馨望了一眼林凡。
林凡依然是那副样子，脸上些微笑意，垂眼时带出一点懒洋洋，气质低调又沉静，轻易地切入人群之中，又俨然是一个中心。
他其实是改变了的。
只是先前，他多跟她的家人、她的下属、她的朋友在一起，他便收拢了那种锋利。
她忍不住回想两人前一夜的对话。
“宴请就在明天？现在订制西服根本来不及吧，是酒会还是舞会还是晚宴？什么形式你确定好了吗？啊老公你的西餐礼仪还记得吗？天呐现在来得及报礼仪课吗？”
“会是哪些人出席，同你透过风声吗？对他们的履历多少要知道一些吧？”
她几乎立刻陷入了焦虑，而林凡只是平静开口。
“知道那么多礼仪和规矩做什么？”
“我们去适应他们？不需要那么麻烦，让他们来适应我们吧。”
让他们来适应我吧，原来这并非玩笑话。
可我在你们之中，也是一个异类。那我需要去适应你吗？
她搭上他的手腕，将自己融入林凡的朋友为自己编织的安全网里。
“你们是旧识？”林凡的目光在张婉蓉跟任势之间逡巡。
“是呀。”张婉蓉笑容温软，“任势童年不幸。”
少女故意大喘气，先抿了一口果汁。
任势面无表情，睬都不睬她。
“童年不幸，跟我一道长大。”张婉蓉眨眨眼，说完后文。
剩余的几人都望过来，神色好奇而雀跃。
“别说那么亲，关系没有那么近，也就见过几面。”任势虽这么说着，语气却和缓不少。
“最开始关系还不错的，任势从小讨厌人，我那个时候就更小，不懂事，没自我意识，还不把自己当人，所以他勉强喜欢我。”
张婉蓉说到这里，饱含期待和鼓励地看着任势。
任势想骂张婉蓉在放屁，但话到嘴边，机警预料到后果。
倘若他这么说，张婉蓉必然是。
哦原来你从小骂我不是人都是骗人的，其实你心里喜欢我喜欢得紧。
哼，他才不会上当呢。
“后来任势离开江浙，任势跟我三表叔张仲的‘忍辱负重’组合就解散了。”
众人被这个谐音梗搞得一冷。
任势也是世家子弟？
但江浙市哪里有一家是任姓？
林凡心有疑惑，不断思量。
而且任势童年既然能跟张婉容产生交际，他出身必然也不会太低，可张家如今做大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任势操手的却是灰色地带？
身为世家子明明可以有大好前程。
最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同任势见面，他没有感知到任势的气。
是任势并非修道之人，还是任势在自我隐藏？
“这是你童养夫？”任势抱臂，瞧一眼沈荆芥，神色依然古怪，但好歹不是厌弃。
“纠正一下，是现任童养夫。”张婉蓉藏到刘雨馨身后，探出脑袋对任势挤眉弄眼，“以前老太爷还觊觎过你，所以你也……”
张老太爷还动过这个心思？！
张婉蓉言语未尽，但众人心中皆明了，一并转头瞧向另一名当事人。
“张婉蓉你跟我出来一下。”任势将酒杯随手投入阿狗怀里。
众人一阵无语，这都什么小学鸡吵架现场？
“雨馨姐姐，借一下林凡叔叔哦。”
刘雨馨勉强接了个“好”，张婉蓉便飞快地拽住林凡往外跑。
两人去势甚快，张婉蓉略带撒娇的语音刚落定，两道身影皆已杳然。
“林大师，你现在是我们张家的保护神，任势要打我，你可不能不管呀。”
四周却依然是衣香鬓影浅笑轻歌、满座高朋觥筹交错。
林凡离开所露出的空缺，很快被其它人拥着女伴填满，两人眼神纠缠、撩着星火。
刘雨馨下意识抬起头，也只能看见二号别墅的金色穹顶，璀璨如月的三层烛台吊灯。
这里遥望不见明月，音乐从他们身边肆意流淌，缠绵的曲调拨动着众人心火。
若不是因为身边还站着阿狗跟沈荆芥，刘雨馨都要恍惚一切如梦，而林凡会出现她梦醒。
“会有危险吗。”
她装似不经意地发问，人却悄然握紧杯柄。
那么突然的离开，是发生了什么吧？
并没有人回答她，沈荆芥本来就爱答不理、沉默如夜，阿狗也敛去了笑容。
他跟住少东家也有三年了，少东家的性情，他也算得上了解八成。
任势虽然性情暴躁，但雷点蹊跷，对女性格外开恩。
他断然不会因为张婉蓉的几句玩笑之词便“放学别走”。
问自己有没有危险？阿狗撩起眼帘，这才去打量刘雨馨，她竟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他妈的到底惹上了什么仇家。”任势抢在最前面，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句话，眼神阴戾。
“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一口气弄死你们家。”
“偏偏选我在的时候下手，槽，你嘴里果真没句实话。”
对方行动太快，饶是步法精妙如任势，都只瞧见了一道灰白色的残影。
张婉蓉的发丝散乱，耳边鬓角被削去一截，右耳有道豁口，正往外沁血。
两人正在发足狂奔，竭力跟住林凡。
“我只说一句，不是我们惹上对方，是对方挑中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