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穆琳，就是被赵清漪这副“人畜无害”、“温柔善良”的面具给骗得团团转。
但现在，她早已看穿了这张无辜面孔下，隐藏着怎样一颗歹毒算计的心。
所以对于赵清漪此刻故作委屈的姿态，穆琳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淡淡地扫了赵清漪一眼，语气疏离：“清漪姐，你想多了。”
“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没什么精神，对谁都这样。”她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拿起手机随意刷着。
这个解释，勉强让赵清漪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她太了解穆琳的性格了。
如果穆琳真的知道了四年前那件事的真相……现在怎么可能还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早就该闹得天翻地覆，冲到穆氏集团总部或者穆家老宅去掀桌子了！
看来，四年前的真相，连顾婉都还不知道。
顾婉这个替罪羊，就得替她背一辈子黑锅！
赵清漪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转瞬即逝。
再看向穆琳时，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温柔得体的笑容：“琳琳，你还没告诉我，你昨天去西山别墅做什么了呢？”
“你和顾婉……关系缓和些了吗？”她状似关切地问道。
不等穆琳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啊，顾婉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亲嫂子呢。”
“琳琳，你应该和她好好相处才是。”
听到这话，穆琳倒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放下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清漪：“清漪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前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说顾婉心肠歹毒，差点害了我，要我永远记住这个仇，离她远点？”穆琳毫不客气地戳穿她。
赵清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闪过一丝尴尬。
但她转念一想，穆琳就是个没心没肺、心思单纯的傻白甜。
只要她不表现出尴尬，穆琳就一定看不出来！
于是，她迅速调整好表情，轻笑着解释道：“琳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前宇哥不喜欢她，可现在不一样了。宇哥对她态度转变很大，连穆董都很看重她……”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真诚”：“如果你还和她对着干，那不是让宇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吗？也让穆董操心不是？”
听起来，句句都是为了穆家好，为了穆琳好。
穆琳心里却冷笑连连。
这个赵清漪，真当她是傻子，听不出这更高级的挑拨离间？
这分明是在暗示：顾婉就是个搅家精，因为她，穆家才不得安宁。如果穆琳继续和顾婉作对，那就是不懂事，让穆宇和老爷子为难！
厉害，果然厉害！
对上赵清漪那“真诚”又“担忧”的目光，穆琳倏地笑了，笑容带着点天真：“清漪姐，你说得对！”
“顾婉这个小贱人……啊不，我嫂子她，确实不简单啊！”穆琳学着赵清漪的语气，故意夸张地说，“现在不但能哄得我哥开心，还能得到老爷子的赏识，连我妈好像对她态度都软化了……”
她叹了口气，一副“我认栽”的表情：“我还真不好再跟她对着干了呢！”
见穆琳似乎完全没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反而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赵清漪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穆琳还是那个没脑子的傻丫头。
刚才的冷淡，大概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吧。
她轻轻握住穆琳的手，一脸“掏心掏肺”：“琳琳，姐姐都是为了你好！我和宇哥虽然没能走到一起，但我心里一直希望他能过得好。”
“不管顾婉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她话锋一转，带着宽容，“至少她现在在努力改变，不是吗？我们也该放下过去的成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不对？”
“清漪姐说得太对了！”穆琳反手握住赵清漪的手，笑容灿烂，眼底却藏着深深的讽刺。
“琳琳，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赵清漪用力回握，语气充满“深情”，“我不但是你的嫂子，更是你的好姐姐！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这番话，让穆琳“感动”极了。
她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哽咽”：“清漪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快感动哭了！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赵清漪对她可真是“好”啊！
四年前就处心积虑想害她，还嫁祸给顾婉，自己躲在后面装无辜。
这些年在她面前扮演知心大姐姐，真是辛苦她了呢！
见穆琳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傻白甜”的模样，赵清漪彻底放下心来。
她又“贴心”地叮嘱了穆琳几句注意身体，这才起身告辞。
穆琳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赵清漪带着助理苏晴刚走出穆琳的玉露轩，便低声吩咐：“苏晴，立刻去查清楚。昨天穆琳小姐去西山别墅到底做了什么，见了谁，特别是她和顾婉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是个多疑的人。
哪怕穆琳表现得和平时无异，但心里那点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让她坐立难安。不把这颗种子彻底拔掉，她无法安心！
苏晴低头恭敬应下：“是，夫人。”
二人走向停在路边的宾利慕尚。
刚走到车旁，赵清漪眼尖地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正缓缓驶出地下车库，准备离开小区。
是穆宇的车！
赵清漪心头一喜！
她今天特意挑这个时间点来找穆琳，又磨蹭了这么久才离开，就是算准了穆宇送顾婉回周家后，可能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接穆琳去公司！
她立刻整理了一下裙摆和头发，脸上瞬间切换成楚楚可怜的表情，小跑着追了上去：“宇哥！等一下！”
她今天特意穿了穆宇曾经称赞过的一条米白色长裙，妆容也是精心打造的“伪素颜”，力求唤起穆宇心中哪怕一丝丝的旧情。
听到身后有人喊，司机通过后视镜请示了穆宇后，缓缓将车停在路边。
赵清漪跑到车旁，在距离后车窗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喘息，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款款走上前。
“宇哥……”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期盼。
车窗贴了深色膜，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但赵清漪知道，穆宇一定在里面。
不同于其他豪门子弟喜欢用各种昂贵的古龙水，穆宇身上总带着一种独特的冷冽气息，像是雪后松林的味道，清冷而疏离。
此刻，她清晰地闻到了那缕熟悉的冷香。
这让她更加确信。
没有得到回应，赵清漪也不气馁，她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宇哥，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能亲口告诉你我内心的想法……”
“宇哥应该也听说了吧？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她挤出两滴眼泪，用指尖轻轻拭去，“就算为承瀚生了两个女儿，他还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处处防备……”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曾经和宇哥你有过婚约啊！”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紧闭的车窗，仿佛能穿透玻璃看到里面的人，“他心里一直有根刺……”
她以为穆宇会继续沉默，或者不耐烦地让司机开车。
然而……
车窗缓缓降下一条缝隙。
穆宇那张俊美却冰冷如霜的脸出现在缝隙后。
他深邃的眼眸毫无温度地扫过赵清漪梨花带雨的脸，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冰冷刺骨的字：
“赵小姐，你这是要碰瓷？”
“什么？”
赵清漪愣了一下，明显没听懂穆宇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碰瓷？
“你和薛承瀚夫妻感情不和，生活不幸福，就跑来碰瓷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曾经和我有过婚约？”
穆宇的声音透过车窗缝隙传出来，冰冷而清晰。
和顾婉相处久了，那些网络热词、犀利表达，他倒是学了不少。
现在正好活学活用。
“我……”
赵清漪心里疯狂点头：对啊！就是因为你！
但被穆宇这么直白地质问，她反而不好意思直接承认了，只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大概？”
穆宇似乎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呵……”
“你连原因都没搞清楚，就跑来我面前碰瓷，这不是污蔑是什么？”
这剧情走向，怎么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赵清漪彻底懵了。
在她心里，穆宇这些年对她，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至少，他对她的态度，比对其他那些豪门千金名媛要和缓许多。
他心里应该是有她的位置的。
听到她这番委屈的哭诉，难道不应该心疼她、安慰她，甚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觉得是他连累了她吗？
“赵小姐，”穆宇的声音毫无波澜，“如果你执意要碰瓷，我们可以去穆董和夫人面前，把话说清楚。”
赵清漪：“……”
“不是的！”她慌忙解释，声音带着急切，“宇哥，我没有要碰瓷你的意思！”
“我只是……只是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她再次挤出眼泪，这次倒是真心实意地掉了两颗，“宇哥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家承瀚他……他早就和顾家那个顾瑶勾搭在一起了！”
说起这事，赵清漪是真的不甘心。
她费尽心机嫁给薛承瀚，四年给他生了两个女儿。
本以为能牢牢拴住他的心，结果拴住的只是他的人。
现在顾瑶那个小贱人越来越嚣张，上次竟然不惜自己服毒来陷害她！
害得她被薛承瀚狠狠责骂、羞辱，最后还被禁足几个月，连手里那点可怜的管家权都被夺走了。
后来还是顾瑶“大发慈悲”替她“求情”。
说她“已经没事了”，让薛承瀚“不要再责罚清漪姐了”。
在她的“求情”下，薛承瀚才放过了她。
可他对她的态度更加冰冷，对顾瑶却越发温柔体贴，觉得顾瑶是“人美心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反观她……
只要她解释，薛承瀚就说她狡辩；
只要她说顾瑶半句不好，他就骂她是妒妇，心胸狭隘，恩将仇报；
只要她沉默，他又说她心虚理亏，默认毒是她下的。
总之，赵清漪做什么都是错！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偏见一旦根深蒂固，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
现在的赵清漪，就是这种处境。
她苦笑一声：“那个顾瑶手段厉害得很，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宇哥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和人争抢……”
穆宇沉默以对。
“所以……等承瀚从南恒分公司回来，我这个薛太太的位置……恐怕就该让出来给顾瑶了。”她语气凄凉。
这时，穆宇才再次开口：“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想得到宇哥的一点……怜悯罢了。”赵清漪又开始嘤嘤啜泣。
“你的意思是，薛承瀚回来后会和你离婚，然后娶顾瑶？”
“可能……会这样吧。”赵清漪继续哭。
“你如果被薛承瀚抛弃了，是想让我接手你？”穆宇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赵清漪低垂着头，白皙的脸颊染上一片羞怯的红晕，声音细弱蚊蝇，“我只是……想得到宇哥的一点垂怜……”
“你想让我捡薛承瀚穿过的破鞋？”
穆宇再次发出灵魂拷问。
他本不想对一个女人说话如此刻薄。
但自从知道四年前的真相——无论是他和顾婉那场充满算计的婚姻，还是穆琳险些遭遇不测，甚至赵清漪嫁给薛承瀚……
都是车外这个女人一手策划的棋局后，穆宇对她便再无半分怜惜。
怜惜和怜悯，是留给善良之人的。
像赵清漪这样的，不过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破鞋”两个字，如同两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赵清漪脸上！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过了好几秒，她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声音都在颤抖：“宇……宇哥？你……你说我什么？”
破鞋？！
她在他心里，竟然只是一只……破鞋？！
这是何等的羞辱！
“你刚才告诉我，顾瑶和薛承瀚勾搭在一起了？”穆宇不答反问。
赵清漪强忍着巨大的屈辱感，点了点头：“是……我只是想提醒宇哥。你和顾婉要好好过日子，别给……别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毕竟顾瑶是顾婉的亲妹妹。”
“如果她有心接近宇哥，恐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哽咽着，努力摆出一副为穆宇着想的姿态：“顾瑶和顾婉关系看着不错，就怕顾婉对她没有防备，到时候就麻烦了……”
穆宇没有说话。
赵清漪继续说道：“我还听说，现在顾彤也住在西山别墅。”
“我想提醒宇哥。顾家既然出了顾瑶这样的人，顾彤又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平时难免会受些影响……”
“嗯？”穆宇似乎有些疑惑。
“我也不是说顾彤和顾婉的坏话！”赵清漪连忙解释，“只是宇哥应该听过一句话：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紧闭的车窗。
这句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她就是在告诉穆宇，顾家的女儿没一个好东西！
“宇哥你也知道，顾婉对我一直有偏见。”她开始把矛头指向顾婉，“说不定……就是顾婉见不得我和承瀚好，才故意让顾瑶来接近我，毁了我的婚姻！”
“毕竟四年前，顾婉能嫁给宇哥的原因……可不太光彩啊！”
说罢，赵清漪捂着脸，哭得更加委屈伤心了。
她这一招借刀杀人、暗箭伤人……
若是从前的穆宇，或许真的会听信她的话，认为这一切都是顾婉在背后指使。
但是现在……
车内一片沉默。
就在赵清漪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时，车窗突然缓缓降下更多。
紧接着，一道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哟，薛太太还真是闲得慌呢！一会儿说我指使顾瑶勾引你家薛总，一会儿又暗示我们顾家的姑娘都不是好东西。”
“你刚才那意思，是说我也是一颗老鼠屎吗？”
顾婉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出现在降下的车窗后！
她竟然也在车里？！
赵清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僵在原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