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人进来。
穆琳皱眉，又提高声音怒喊：“安保！我的话，都听不见吗？！”
孟欣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穆琳小姐，穆总有令，让玉露轩的任何工作人员，都不得为难顾小姐，否则，否则……”
她不必说完，穆琳也知道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
穆琳愣了一下，再看向顾婉时，目光充满了不悦：“好啊顾婉！”
“倒是我小瞧你了！知道先讨好我哥，再来降服我！”
降服？
这个词用得不错。
顾婉表示很满意。
“既然穆琳小姐知道我的来意，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孟欣将砚秋带进来。
“你怎么又把这个失语者带来了？”穆琳横眉竖眼地瞪着她，连带着对砚秋也没什么好感，“你指望我会跟她玩猜谜游戏不成？”
这话有些伤人，砚秋脸颊一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过，这几年来，这样的话砚秋已经听了无数遍。
“穆琳小姐，我，我不是失语者。”她小声说道，声音沙哑粗粝。
听到她开口说话，穆琳眼神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你会说话了？！”
“是，是顾小姐治好了我。”砚秋声音压得很低。
穆琳惊讶地看了顾婉一眼。
她本来以为，这个女人说治好砚秋的嗓子，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毕竟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算是顶级专家怕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眼下，已是年底。还有两天，就是小年夜了。
年关将近，外面也多了几分热闹与喜庆。
只有玉露轩内，气氛凝重。
砚秋强忍着喉咙的剧痛，将当年之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穆琳。
听完她的话，穆琳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如果说之前，顾婉的话她可以不信。游勇的话，她也可以不信……她坚信游勇是被顾婉屈打成招，故意诬陷赵清漪的。
可砚秋……
她的脾气是不可能轻易被顾婉收买。
况且，砚秋的话逻辑严密，没有半点漏洞。
与游勇先前所说的，也都能对得上。
她哥对顾婉恨之入骨，也不可能轻易站在她那边，替她说话……
所以如今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便是，当年之事顾婉虽算不上完全无辜，但也“罪不至死”。她对她可能没有恶意，反而真正谋害她的人，是赵清漪！
“这怎么可能？！”穆琳呆若木鸡。
她身体一僵，跌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些年来，赵清漪在她心里，就是亲嫂子。
即便赵清漪后来嫁给了薛承瀚，她也没有把她当外人，甚至一度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看待、喜爱。
哪知最后，竟会给她当头一棒？
不，是致命一击？！
穆琳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穆琳小姐，我若是想挑拨你和赵总监的关系，有的是办法。”
顾婉面色平静，“犯不着把四年前的事儿拿出来说！尤其是，四年前这事儿，我也并非完全无辜。”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忘记这回事不好吗？
她为什么要自讨苦吃，还要拿出来重说一次？！
顾婉既没有安慰穆琳，也没有趁机挑拨她与赵清漪的关系：“你和赵总监关系如何，我心知肚明。”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被人蒙骗了。”
“以免日后，损失更大。”
一番话，让穆琳沉默了。
她低垂着头，周身散发着颓然的气息。
她没有反驳顾婉的话，也没有附和。
只垂着头，像是心灰意冷了。
良久，顾婉才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琳琳，四年前的确是我年轻不懂事，想得太简单。”
“当时，我只是……一心想要嫁给你哥哥。”
“所以才会利用你来威胁他，逼他就范。”
边说，她边轻轻摇头：“四年前我犯下大错，这四年来我也受尽折磨，也算是偿还了当年的债。”
当年，穆琳到底是没有受到实质伤害。
只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罢了。
所以四年“技术限制”，也算是惩罚了顾婉。
更何况，四年前……原身算是死在了穆宇手下。
他疯狂的折磨她，以至于原身只剩一口气，她穿越成为了如今的顾婉。
四年前原身犯下的所有错，已经用命偿还了，一切也该归零才是。
这一次，穆琳没有推开她。
顾婉静静地陪着她。
好半晌，穆琳才缓缓抬头，脸上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会是她害我。”
“她怎么会害我？为什么要害我？”穆琳始终想不明白。
她眉头紧皱，泪水疯狂流淌：“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明明对我那么好，把我当做亲妹妹一样疼爱。她亲口对我说过，她心里只有我哥一人，就算嫁给了薛副总，她的心也在我哥这里。”
“身在曹营心在汉？”顾婉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一声。
她唇边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看来，不只是你哥被她给蒙蔽了。你和林董，也一样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呢。”
“我……”穆琳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换做是之前，她定会反驳顾婉，张牙舞爪地替赵清漪辩驳。
可今日，她一脸苦涩地保持了沉默。
“赵总监收买人心的本事真不低，改日我得找她取取经。”顾婉自嘲地笑了笑。
“你不要说了！”穆琳突然打断了她，“今天的事，暂时不要让林董知道。她那么喜欢赵总监，知道这样的事，一定会很受打击。”
“嗯。”顾婉点头应下。
是个孝顺孩子。
“至于赵总监那边……”穆琳咬牙，眼神一点点暗淡下来，“我会暗中调查。”
“当年的事调查清楚后，我心里自有判断！”
她恨了顾婉四年。
但是今天才知道，她恨错了人。
一直以来，她最敬爱的人，居然才是她该怨恨的人……这样的落差，难怪穆琳会受不了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顾婉松了一口气，“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也只是为自己洗脱冤屈。”
“其他的事，随你怎么样吧。”说罢，她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孟欣进来汇报：“穆琳小姐，赵总监来了，说是来探望您。”
顾婉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看向门口。
赵清漪又来了？！
这女人，是有卫星定位还是装了窃听器不成？！
每次她来玉露轩见穆琳，赵清漪总是来得这么“凑巧”。
这难免让顾婉怀疑，赵清漪是不是在穆琳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每次都能来得这么及时。
“穆琳小姐，敢不敢跟我打个赌？”顾婉挑眉看着穆琳。
“赌什么？”穆琳皱眉。
“就赌……她会不会在你面前，竭尽全力地说我的坏话！”
穆琳：“……你还是先走吧。”她忙抬手擦干眼泪，“免得她起疑。”
可是，赵清漪的高跟鞋声已经在门外走廊响起了。
这时候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被她看见砚秋在这里，肯定会起疑心。
于是，顾婉当即打算从落地窗离开。
谁知，被穆琳一把拽住了胳膊：“你可是穆太太！怎么能做这么不体面的事？被人看见了，穆总的名声都要被你连累！”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伸手指了一下旁边巨大的步入式智能衣帽间。
“躲进去吧！”
笑话！
让她堂堂穆氏集团总裁夫人，躲衣帽间？！
顾婉冷笑：“穆琳小姐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下一秒，她拽着砚秋，麻利地闪身躲进了衣帽间。
因为，赵清漪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门外，传来她温柔的声音：“琳琳？听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好点了吗？我给你带了米其林三星主厨特制的松茸鸡汤。”
“赵总监。”穆琳的声音有些勉强，“我没事。”
“带汤做什么，太麻烦你了。”
听着，客气又疏离。
与从前的亲热劲儿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赵清漪不动声色地蹙眉，笑着将保温餐盒放在茶几上，示意孟欣给穆琳盛汤：“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姐妹之间，何必这么见外？”
衣帽间里的顾婉：呕。
穆琳：“……”
见她沉默，赵清漪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古怪。
“琳琳，你今天怎么了？我看你精神不太好？”赵清漪关切地问道，“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亲热地拉起穆琳的手，轻轻拍了拍。
从前，穆琳只觉得她是真心对自己好，把她当亲妹妹看。但今天细想，赵清漪还有个亲妹妹，叫赵清雪。
赵清漪对这个亲妹妹，尚且不上心。
又怎么会，对她这个闺蜜这么好？
更何况，赵清漪嫁的人是薛承瀚，又不是穆宇。
论亲疏，顾婉才是她正儿八经的嫂子。
越是仔细一想，穆琳便越是觉得赵清漪的好，是别有用心，否则平白无故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此刻被她拉着手，穆琳只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忙把手抽了回来。
因为心里抵触，动作有点大，赵清漪轻轻蹙眉：“琳琳，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没有啊。”穆琳本就不擅长撒谎。
她心虚地移开目光，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
赵清漪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脸上的笑容虽然加深，却未达眼底。
瞧着，是几分皮笑肉不笑。
“我听说，最近顾小姐总来找你？”她不露痕迹地试探，“她来找你做什么？四年前那件事圈内皆知，她怎么有脸来见你？是不是来求你原谅的？”
求她原谅？！
不，她是来打醒她的！
这段时间下来，穆琳算是看明白了。
想让顾婉跪着求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个女人，骨头就是钛合金打的！
她心下吐槽，脸上却不露声色，微微笑了笑：“是啊！她说她知道错了，想让我原谅她。”
“琳琳，那你……会原谅她吗？”赵清漪的脸色，明显带着一丝紧张了。
如果穆琳原谅了顾婉……
那个小贱人，说出当年的事，她一定会相信的！
赵清漪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不等穆琳回答，她便赶紧说道：“琳琳，四年前那件事可不是小事！”
“不是我背后说顾小姐的坏话，而是当年那件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名声就是最重要的了！顾小姐害得你名誉受损，怎么能轻易原谅她呢？”
听到这番职场PUA，衣帽间里的顾婉笑了。
赵清漪，不愧是绿茶中的战斗机！
穆琳脸色迟疑了一下。
目光下意识瞥了一眼衣帽间的方向，很快又收了回来：“赵总监说得对。”
“我这几年，过得生不如死，确实不能轻易原谅她！”
听到这话，赵清漪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对！”
“你这么想就对了。想当年我和穆总，也是被她拆散的。”
“这些年来，虽说她被穆总技术限制了，但都是罪有应得！”
“限制了几年，这脾气一点没收敛，现在反而变本加厉了！你说说，这种人我们如果不联手对付她，以后保不准她还会对我们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呢！”
说着，她端起手边的骨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毕竟，她是有前科的人，我们不能不防。”
轻轻柔柔的一番话，杀伤力却极强。
穆琳脸色古怪，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见她意兴阑珊，似乎没什么说话的兴致，赵清漪也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人。
于是，便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琳琳，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对了，那鸡汤你要趁热喝，凉了对胃不好。”
“我知道了。”穆琳点头，目送赵清漪出了休息室。
确定她已经离开后，这才走到衣帽间门口，压低声音喊了一声：“人走了，出来吧！”
顾婉和砚秋两人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爬通风管道这种事，在西山别墅她不是没干过。
但这还是第一次，躲进衣帽间呢！
素来只有偷情往床下躲，今天倒是轮到她这个总裁夫人躲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穆太太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顾婉掸落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轻轻舒了口气。这才抬头看向穆琳，似笑非笑地问道：“穆琳小姐，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她就说，赵清漪这女人，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在穆琳面前，说她坏话。
挑拨离间！
穆琳沉默不语。
从前，她听不出赵清漪话里挑拨离间的意思，只以为她当真是为自己好。
可这一次，不用顾婉提醒，她也能清晰地听出赵清漪话语中的挑拨和恶意。
顾婉挑眉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