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来了？！
这个死丫头这时候跑来，准没好事！
穆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没空见她！让她明天再来！”
“是，董事长。”首席秘书恭敬应道。
但是很快，门外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嘈杂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小助理连滚带爬、一脸委屈地冲了进来：“董事长，我，我说了，可少夫人不信！”
“她说，她说董事长您是君子，一言九鼎，才不会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了？！”穆老爷子暂时撇开裴长卿的事儿，转头看着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助理，满头雾水。
这丫头怎么胡搅蛮缠呢？！
“少夫人说，您明明亲口答应过她，她可以随时来董事长办公室找您聊天的，现在又说话不算话！”小助理惴惴不安地答道，声音都在发抖。
这位小助理姓房，是首席特助苏明带的新人。见他这么没眼力见儿地闯进来，苏明老脸一白，赶紧打圆场：“董事长，要不我出去看看？”
“你去有什么用？你能拦得住她？我都拿她没办法！”穆老爷子头疼地摆手，一脸无奈，“算了算了，让她进来吧。”
房助理这才如蒙大赦，赶紧跑出去请顾婉进来。
她刚进门，还不等穆老爷子发作，就笑嘻嘻地打招呼：“爸！您今天气色真好！”
“好什么好？！再被你气一气，能直接进ICU！”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
“怎么会呢？”顾婉一脸无辜，马屁拍得顺溜，“爸您这就是妄自菲薄了！您这精神头，活到一百岁轻轻松松！我哪敢气您啊？”
穆老爷子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问：“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闲着没事，来找您聊聊天，唠唠嗑。”顾婉自顾自地就在旁边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了，姿态放松。
不同于其他高管进了这间办公室，只能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站着，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她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甚至还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明刚泡好的顶级大红袍。
“唠嗑？！”穆老爷子险些被她这话气得背过气去，“我日理万机，集团上下多少事情等着处理，哪有时间陪你唠嗑？！”
敢情在她眼里，他这个集团董事长就是个陪聊的？！
“爸您没时间就算了嘛！我又不敢强行拽着您唠。”顾婉撇撇嘴，一脸委屈，好像被欺负了似的。
“你还委屈上了？”穆老爷子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
一旁的穆宇，这才真正见识到了，自家媳妇平日里是怎么跟父亲相处的……在父亲面前，她完全不像是儿媳妇。
更像是寻常人家受了宠、可以肆意撒娇的小女儿！
不，甚至比亲女儿还放肆！
这种在他面前又撒娇又耍赖的劲儿，恐怕对她自己亲爹顾振霆，都没有过吧？
难怪父亲总是警告他，不准欺负她。
原来是真心疼她呢。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这个亲儿子的“地位”感到一丝悲哀，还是该为有这样一个能“降住”父亲的媳妇感到庆幸。
“爸，您今天是吃了炸药了吗？一点就着。”顾婉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件正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在她面前，穆老爷子都被折磨得，不像那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集团领袖了。
“爸，请您文明用语！构建和谐社会，文明用语从我做起！”顾婉皱着眉，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穆老爷子：“……请说。”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
“这还差不多。”顾婉满意地笑了笑，“不是儿媳妇非要约束您，是您本来就年纪大了，血压又高。老是这么脾气暴躁，对您身体不好……”
“你说不说？不说就赶紧出去！啰里啰嗦，唠唠叨叨，吵得我头疼！”穆老爷子极其不耐烦地瞪着她。
这个死丫头，真是给她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
“我听说您这儿来了一位奇人，所以特地来见识一下。”见他是真的炸毛了，顾婉一口气说完了来意，“爸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凑热闹看新鲜了！说不准我还能帮您看看，这位奇人到底‘奇’在哪儿！”
这么长一段话，她几乎没换气。
穆老爷子听得难受，险些喘不上来气。
让她快说，她还真的说这么快？！
“这位就是你说的奇人。”穆老爷子伸手指了指裴长卿，语气有些复杂，“的确是一位‘奇’人。”
奇就奇在，脑子一根筋，说话太直！
居然连他屁股上有胎记这种隐私都能当面说出来……
见他一脸菜色，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憋屈，顾婉眼神狐疑地看向穆宇和裴长卿。
但前者一副“与我无关，是他自己作死”的表情。
后者，则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小场面，根本不值一提。
顾婉笑了起来：“既然是奇人，爸您为什么不留下加以重用呢？毕竟集团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有真本事的特殊人才了！”
“集团事务，闲杂人等不得干涉。”穆老爷子板着脸，拿出董事长的架子。
这会儿知道说“不得干涉”了？
先前用撤销所有资源支持来威胁她，让她出谋划策解决危机的时候，怎么没说“不得干涉”？
顾婉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儿媳只是给您一个建议嘛。”
“那你倒是说说，他在集团能担任什么职位？”穆老爷子反问。
“宋浩那个冒牌货不是刚被处理了吗？现在集团首席风险评估师的位置正好空着。我看这位奇人，既然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坐这个位置不是正合适吗？”
听完她的话，穆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变得复杂而锐利。
宋浩刚被移交司法机关，穆宇就带着裴长卿来见他。
顾婉又紧随其后，跑来游说他让裴长卿接任首席风险评估师……
这当真不是他们小两口精心设计的一场局？
他们是不是以为他老糊涂了，看不出他们的意图？穆老爷子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宇儿，婉婉。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你们设的一个局？除掉宋浩，好让裴长卿顶替他的位置？”
穆宇眼神微微一闪，正想开口。
只听顾婉已经非常干脆地点头承认了：“是啊！”
穆老爷子：“……” 他差点被这坦率给噎住，“你们好大的胆子！”
穆宇忙道：“爸，您别生气。”
顾婉却毫不在意，甚至理直气壮：“爸，既然您都知道那宋浩是个滥竽充数的冒牌货，什么真本事都没有。还留他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不是白白浪费集团资源养闲人吗？”
“想躺平吃闲饭，也得有那个本事和资格！”
“设局是我们不对，但结果是除掉了一个祸害，给您换来了一个真正的顶尖人才。”
顿了顿，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认真起来：“爸，平心而论，这笔买卖，您只赚不赔。”
穆老爷子怎么会不知道，那宋浩本就罪有应得？
欺诈、渎职已经足够让他万劫不复。
更何况，他已经暗中派人调查过了，宋浩这些年来利用职权中饱私囊、损害集团利益，的确是罪不可恕！
平心而论，顾婉和穆宇确实是做了一件对集团有利的好事。
但要让他就这样轻易点头，被小辈牵着鼻子走，实在是有损他这个董事长的威严和面子啊！
穆老爷子眉头紧锁，面色阴沉。
突然间，只听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还敢强词夺理？！”
“来人！叫安保进来！把他们两个给我‘请’出去！立刻解除在集团的一切职务！”
穆老爷子突然大发雷霆，要解除顾婉和穆宇在集团的一切职务，还要让安保把他们“请”出去……
这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吓得腿软瘫倒、甚至失态了。
偏偏这两个人，根本没当回事。
顾婉一脸笃定地摇头：“爸，我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绝对不会真把我们赶出去、撤掉我们职位的。”
穆宇点头表示赞同。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穆老爷子斜了她一眼，“我可不是刀子嘴豆腐心，我是豆腐嘴刀子心。说得出就做得到！”
“爸，别闹了。”顾婉嘿嘿一笑，语气轻松，“您要是真打算这么做，裴先生肯定会提醒我们的。但是您看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见您就是吓唬吓唬我们，跟我们开玩笑呢！”
穆老爷子：“……”
他倒是忘了，裴长卿还在一旁站着呢。
“你倒是实在！这么快就拿裴长卿来将我的军了？他既然是你们的人，我放在身边，岂不是更危险？”他冷哼一声，语气依然不悦。
“爸，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顾婉表示不赞同，“这整个穆氏集团，都是您一手创立的！”
“裴先生虽然是我们请来的朋友，但我们的就是您的，他不也就是您的人吗？”
“既然都是一家人，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穆老爷子仔细一琢磨，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啊！
就这样，顾婉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强大的逻辑，很快扭转了局面。
穆老爷子挥手让刚刚闻讯赶来的内部安保人员退下，这才若有所思地重新打量起裴长卿。
方才，听到顾婉说……他是他们的朋友。
裴长卿心下微微一动，有些复杂。
他今年刚满二十四岁，走遍全球、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自然且坚定地称他为“朋友”。
在此之前，别人要么把他当作能预测吉凶的“怪物”，要么把他看作能窥探天机的“神棍”，敬而远之。
生怕被他看穿内心的秘密或不堪的想法。
他虽然是传承了古老技艺，但也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谁会动不动就去窥探别人的内心？
那也是极其耗费心神和精力的事情！
如果他时刻去窥探别人的内心，消耗的是自己的精神本源，折损的是自身的寿元。长此以往，他恐怕还没交到真朋友，就先把自己给累垮了！
顾婉和穆宇，是当真不怕他……
有这两口子拍着胸脯作保，穆老爷子沉吟片刻，也算是初步认可了留下裴长卿。
不过，他还是得考一考裴长卿的真实能力。
“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解决这次因极端天气导致的供应链危机和合作方困境，能彻底洗刷掉‘神锋项目’背负的不利舆论和‘不祥’标签，我立刻任命你为集团首席风险评估师！”穆老爷子神色严肃地看着他，提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谁知裴长卿丝毫不见怯懦。
他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充满自信：“用不了一个月。给我半个月时间，我就能让受损最严重的几个农业合作基地恢复生机，找到逆转局面的关键。”
“哦？你竟然这么有自信？！”穆老爷子震惊了。
但他对裴长卿，又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好像这个年轻人，真的拥有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是在吹牛……“好！既然如此，我就拭目以待！”穆老爷子一锤定音。
三人顺利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吓死我了……”
刚走出集团总部大楼，顾婉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爸刚才真的要让安保把我们丢出去，然后收回所有权限呢！”
穆宇：“……”
“你居然会怕？刚才在里面不是挺厉害的吗？”他跟着顾婉，也学会了不少网络用语，“我以为你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怎么不怕？那可是董事长啊！江湖传言：董事长皱皱眉，股市都要抖三抖！”顾婉白了他一眼，“我那是强装镇定！总不能自乱阵脚吧？”
谁不怕集团最高领袖？
大佬们都是心思难测，翻脸比翻书还快，手中还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谁敢轻易招惹？
穆宇笑着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裴长卿问道：“长卿，你在董事长面前承诺半个月就能扭转局面，真的能做到吗？”
“可以。”裴长卿肯定地点头，“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回一趟烟霞山。”
“你去见清川先生？”顾婉问。
“嗯。”裴长卿沉吟道，“我已经推演出来了，京都及周边地区连月的强降雨和异常气候，的确是有‘灾厄之源’在影响。”
方才他在穆老爷子面前也是这么说的，穆宇还以为那只是他为了说服父亲而采用的一种比喻或话术。
眼下看来，难道确有其事？！
“灾厄之源？什么灾厄之源？”既然裴长卿都这么说了，想必是与“神锋项目”本身毫无关系。
“在那里。”裴长卿眼眸微微一沉，伸手指向某个方向。
穆宇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很快脸色一变，与顾婉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惊疑：“那里是……薛承瀚的私人别墅区！难道所谓的‘灾厄之源’是……”
薛承瀚？！
“不错。”裴长卿沉声道，“‘灾厄之源’的气息刚从东南方向归来，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持续的厄运与混乱。”
“但是这场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个月，只是最近几天才放晴。而薛承瀚，他确实刚刚从东南的分公司回来。但他回京都还不到一个月，怎么会和他有关？”穆宇满心疑惑。
顾婉也表示很好奇：“长卿，你别卖关子了，一口气说完嘛。”
“‘灾厄之源’的气息虽刚随主体从东南归来，但因其主体多年来行事狠辣、积怨甚深、孽债无数，因此这股不祥的‘场’一直缠绕着他。”裴长卿面色微沉，用了一种更现代、更玄学的解释。
穆宇没有反驳。
薛承瀚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谁都能下死手。
说他作恶多端、树敌无数，倒也不是夸大其词。
“若是我没有推演错，这场异常降雨开始之日，正是与他关系最密切之人，遭遇重大变故或磨难之时。”
听到这话，顾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还记得那一天，赵清漪在集团总部被薛夫人当众严厉处罚，还听说她因此意外流产了……”
就是她偷拿核心资料的事情败露时，薛夫人为了保住她，抢先重重处罚了她。
因此穆老爷子才没有再深究。
“她出事流产那天，晚上就下起了那场持续不断的大暴雨。”顾婉细细回忆，“那时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季节性暴雨呢。谁知道那场雨邪门得很，一直下了一个多月。”
那天夜里，电闪雷鸣，动静大得吓人。
就连小小，都一直缩在她怀里，被外面的雷声吓到了。
听裴长卿这么一说，她也想起了那一晚的诡异。原来这场古怪的雨，竟真的是薛承瀚造下的孽债引来的？！
“这世上，当真有这么玄乎的……”事？
话刚出口，顾婉又突然自己打住了。
她都能从现代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的豪门身上，还带着那个神奇的万能空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见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穆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顾婉的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婉婉，这么巧啊，你也在这……”
她顿时吓得尖叫着跳了起来：“啊——！”
顾婉猛地回头看去，看清在身后拍她肩膀的人是谁后，登时横眉怒目，没好气地吼道：“你找死啊？！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