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必有一损,金国二皇子已死,太子又被生擒。
金国士兵就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走到那打到哪,城内百姓无一幸免于难。
破败的房子前,一堆华服女子正被几个士兵拿皮鞭狠狠的抽着,泣不成声。
她们华丽的衣服在鞭打下崩裂,露出了光洁的皮肤。长长的鞭痕、红色的伤疤在她们如玉的肌肤上看起来分外渗人,而她们都疼痛的蜷缩成了一团。
国破了,那些趾高气昂的名门贵族也失去了依靠,高傲的脾性只会让她们吃更多的苦头。
浣盈站在徐芷身旁,抓紧手里的剑,想要劝说王妃快些离开这,但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金国的士兵被逼下城楼,贺家军被全部歼灭,连着金国最骁勇善战的贺怀翎也死于萧玉剑下,就是被坤池一剑破开胸膛。
到死都未曾想到终有一天会死在自己国家锻造的兵刃下。
萧玉带着人上了西南城楼。
看到徐芷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人,竟然是徐颜。
萧玉心头一跳,不知道她是何时跟来的。
看了一眼在徐芷身旁的浣盈,浣盈行了个礼,就没有再说话了。
萧玉抬脚要过去,被徐芷喝住:“你别过来!”
“芷儿...你听我说,我...”
“你闭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只要我来了,她就不会死,现在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萧玉想上前但他不敢,怕在刺激到她。只能开口道歉:“对不起,这是我始料未及之事。”
“始料未及?这不是你利用来牵制住我的人质吗?你是怕我到时候不肯交出水灵之钥,特地带来的吧,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徐芷缓慢的站起来,愤怒到出离,恶心到不行,胸口一口怒气翻涌着,竟恨到手抖,可是她该怨些什么呢?
恨萧玉的薄情,还是恨自己的愚蠢?
他说得对,她就是脏的。什么不离不弃全部都是骗她的谎言!
可以随时牺牲都不觉得可惜,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自己烂了还不算,还要连着其他人一起痛苦。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最阴暗的角落里。
“芷儿,你先过来好不好?”
她站的地方下面就是万丈悬崖,金国地势本就是以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你要的东西,在你的人手上,你找她拿便是。”徐芷听着自己平淡的语气,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但指甲早已陷进了掌心。
浣盈朝萧玉走了过去,将东西交给了萧玉,但此时他根本无暇顾及,一心只想要徐芷离开那里。
“芷儿,东西我看到了,你快些过来吧。”就连萧玉自己都没发觉这话里带着一丝祈求。
他果然就是为了水灵之钥。
这个认知像一击闷棍敲下来,敲得徐芷两眼发昏,她简直被逼疯了,血逆流而上,沁红了她双眼。
“我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让我回去是又想把我送给谁?还是说你对我的报复还没结束,我得回去继续受你折磨?”
“芷儿,相信我,我没有在报复你,也不会再把你送给任何人,跟我回家。”
萧玉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徐芷就像疯了一般往后退,翻身爬上城墙。
“芷儿,你快下来!”
“都别过来!不要逼我!”
萧玉立即带人后退,温声说道:“好好好,我不过来..不过来,你先下来好不好,别站那么高。”
徐芷不吭声,只是静静的望着他,这张脸刻在自己心上,幽暗的光下,萧玉的脸并不清晰,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或许是在他舍命相救,又或许在那晚的烟火...
萧玉不知道她脸上是否有些细微的情绪是自己没有捕捉到的,徐芷太安静了,甚至有些反常。
不知是谁的脚碰到了边上的石子,发出的声音惊扰了她。
“我不会跟你回去,早在你把我送人的那时候,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可能,你说得对,我是脏的!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又如何回得去,你是觉得我很下贱是吗?!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
萧玉喘息着,眼中闪着猩红,眼眶却是湿润的:“不是的,我知道柯尔多就是个阉人,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徐芷大笑起来,悲凉的看着萧玉,声音有些颤抖:“不会对我怎么样?你知道他不会乖乖交出水灵之钥,还装作交易的样子把我送给了他,好顺理成章的与他反目,吞并了金国?”
“你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就潜移默化的让我帮你拿到水灵之钥,你永远就是那个最干净的最公正的燕王,南朝的子民们也不会知晓你那面具下真正的脏脏模样,萧玉你当真好手段!”
萧玉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
徐芷单薄的站在城墙上,背对的是深渊,但她丝毫不惧怕,有些时候人才是最可怕的。
“你明知道柯尔多变态残忍,明知道我会受多大的折磨,你还是眼睛都不眨的把我送来了,你知不知道我险些死在了他手里?萧玉你就是个冷血的恶魔,我的命在你眼中就这么低贱吗!”徐芷掀开袖口,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上面新伤旧伤重叠,看上去惨不忍睹。
萧玉痛惜的望着她的眸子,喉中酸涩。
“怎么不敢看?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这些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先下来,我任你处置。”
在南朝这些日子的回忆是她一生的噩梦,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飞灰湮灭,她一分钟都不想再见到萧玉,也不想在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南朝。
徐芷自嘲的笑道:“我早就该死,只不过晚了几年,害了这么多人,我本以为可以以真心换真心,事实证明是我错了,不该有所奢望,这个世上我唯一牵挂的人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清冷的笑意爬上眼角,空洞的眼神黯淡无光,望着远方,笑了:“君若如磐石,妾当做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真是笑话,爱也好,恨也罢,都不重要了。”
看着她绝望的神情,萧玉内心一阵惶恐,飞身向前。但只堪堪抓到了她的一片衣角,她像只破碎的蝴蝶,跌入了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