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故
青城第一中学 第九考场
梁子淮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口水早已浸透他的数学试卷。
“考生注意，距离本场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什么？
梁子淮被广播声音吵醒，他看着几乎空白的答题卡两眼无神。
完，蛋，了......
......
“572？？”
梁汉卿张大嘴巴。
梁子淮站在门口不敢支声，自己中考数学考了87，简直是要了老命。
“四爷，镇上来领导，请您过去开会。”
忠叔打断正要暴走的副书记。
“滚开！”
梁汉卿推开不孝子，沉着脸去支部开会。
“呼~忠叔真是及时雨啊，不然我就要挨揍了。”
梁子淮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嬉皮笑脸。
“小少爷，恐怕不是及时雨，木子村要刮狂风暴雨了。”
忠叔一脸严肃。
在村支部任职十余年的梁汉卿卷入一场巨大的贪污案中，身为村委副书记的他被动受到牵连，被调往镇委任职，明升暗降，剥夺实权。
两袖清风十余年，落得如此下场。屋漏偏逢连夜雨，梁家山字系老四梁汉卿，私家鱼塘被公售，经济、政治两连击，四爷一落千丈。
七月初 雷阵雨 大雨滂沱
梁子淮还在KTV与朋友K歌，桌上满是果盘与啤酒瓶。
“子淮，你也是牛碧，中考都能睡着。”
霓虹灯下，梁子淮粲然一笑，无所谓道：“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哥几个就算到了重点高中也不一定能超过小爷。”
“哈哈，这倒也是。不过你爸肯定会给你找个四星高中借读的，你家又不差这几万块钱。”
“I don't care~”
“哈哈哈，喝喝，喝。”
突然门被推开，音乐声戛然而止。
“老姐？”
懵圈的梁子淮看向门口。
梁子浠满目怒火，发梢挂着水珠，显然淋了雨。她美目顾盼，将目光锁定在自己弟弟身上。
“其他人，滚出去。”
梁子淮的狐朋狗友瞬间跑的干干净净，梁子浠出了名的美人脸，狼人心，一个人都能出演美女与野兽这部电影。
“你真威风啊。”
梁子浠关上门，拿起一瓶易拉罐就砸向不争气的弟弟。梁子淮闪身躲过，自己并不敢招惹这位亲姐姐。
“你好意思说我，你高考考的啥玩意？本三都不是。”
梁子淮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老姐的脸色愈加难看，身体四周几乎凝聚实质性的杀气。
“我是不想学了，你跟我比什么？有什么可骄傲的吗？比谁更差劲啊？有病啊！”
梁子浠甩手又是一个易拉罐，这次梁子淮没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击，溅出的酒水打湿了刘海。
“不想学了？真是搞笑，多么高雅的理由。老姐，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可怜的......”
“闭嘴！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没说我可怜之前，谁也不配说我！老妈已经气病了，这个家你爱回不回！”
梁子浠摔门离开。
曾几何时，梁子浠是海滨镇小有名气的美少女。她从小聪慧，才貌双全。
只是在中学阶段开始叛逆，向往自由，厌倦学习，渐渐褪下才女的包袱，开始与身边的朋友嬉戏打闹。
业精于勤荒于嬉，梁子浠最终在高考中失利，与大学擦肩而过。
梁子淮从小以姐姐为榜样，在老师的耳中听闻姐姐的成绩亦倍感骄傲。
由于梁子浠的叛逆，梁汉卿夫妇经常与女儿发生争吵，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梁子淮看在眼中，并不清楚姐姐是否做错了。
等梁子淮上了中学后才发现，自己的姐姐有心玩耍，又处处顾忌。最终学习也没学好，玩乐也没尽过兴，父母也从没理解过她。
“你等等我。老妈怎么回事？感冒了？什么叫气病了？我惹的？”
梁子淮追上姐姐，姐弟俩打车一起回家。
雨早已停了，可汉卿宅上仍旧是乌云密布，笼罩着阴霾。
“这是怎么回事？”
梁子淮看着妈妈绣的十字绣被丢在前院中，上面绣着的家和万事兴在这一幕显得尤为可笑。爸爸的面包车车门上有着两个清晰的脚印，像是被谁狠狠踹过。
忠叔手里拿着旱烟枪，坐在宅子门口吞云吐雾。
“四爷承包的塘子亏了钱，具体不知赔了多少，家里基本宣告破产了。子浠小姐高考失利，子淮少爷中考失利，四爷工作失利。夫人受不了接来的打击，和四爷大吵一架，气病了。”
忠叔曾受过老爷的恩惠，作为梁汉卿的邻居，经常扮演着老管家的角色。按照辈分，就连梁汉卿都得喊上一声叔，只是无论老辈小辈，都喊他作忠叔。
梁子淮此刻才有些慌了神，他跟姐姐去看望妈妈。
王夫人身子没有大碍，只是情绪低落，需要静养。
梁子淮看着母亲眼角的泪痕，内心既羞愧又心疼。然而世间没有后悔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夏夜，雨后微凉。
梁子淮回到房间，想把窗户关上，却发现了后院内孤独的背影。
老爸？
梁汉卿坐在院子里，未燃尽的华子还有一缕青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远处发呆。
梁子淮静静靠在窗台，凝视着疲惫的父亲。
不知谁家喜事，夜空中绽放绚丽多彩的烟花。父子俩不约而同的抬头，却都没有同喜同乐的情绪。
梁子淮悄悄下楼，走到后院，来到父亲身边。
“爸。”
似乎是被惊着了，梁汉卿手里的烟头掉落在地上。
“怎么还没睡？”
“我去白杨（高中）。”
梁子淮小声道。
“我联系了上面的老师，你去海中借读。”
“我去白杨。”
这一次，梁子淮的语气更加坚定。
梁汉卿没有吭声，想抽烟，烟盒已空。
梁子淮看着遍地的烟头，心里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