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失神的望着慕云歌离去的方向，伸手缓缓摸向了胸口的位置。
那里，因她决然离去的身影而疼痛不止。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钝痛。
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生锈的尖刀，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捅在了那处。
他轻扯唇角，凤眸里晕染了些许落寞、自嘲的笑意。
不够爱吗？
那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爱呢？
他不知道。
他从未谈过恋爱，自打出生起，便被家人与厉婉云订了娃娃亲。
他不喜欢厉婉云，也从未同意过这门婚事。
因为两家关系好，所以，他一直把厉婉云当亲妹妹来看待。
他对她的感情，仅此。
只是……
他没有想到厉婉云会爱上他，还爱得那般执著和疯狂。
他从未同意过父母的安排，自然也考虑过退婚。
但是，他的方式绝不是父母的方式。
他一直在等，等着自己掌握实权的那一日，可以左右父母决定的那一日。
然后，由厉婉云来提出退婚，他来承受那份非议和羞辱。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始料未及。
厉婉云死了。
以惨烈而决绝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永远也忘不那一天，他照例去公司上班，但就要走到门口时，只听上方突然传来厉婉云凄厉的嘶喊。
她说——
梵天，我恨你！
她的人，伴着她的恨，毫不犹豫的从窗户跳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她的身躯直接砸在了他的面前，距离他不过一尺之远。
那一刻，视野变为黑白。
但从她身体里汹涌流出来的鲜血，却是那样的红，那样的刺目。
她的个头明明那般娇小，但那些鲜血，仿佛怎么也流不尽似的，在他脚下蜿蜒成河。
耳畔，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
但她那句绝望而凄厉的嘶喊，却像是能穿透身体般，直接炸响在他的脑海里。
一遍，又一遍。
梵天，我恨你！
我恨你……
梵天痛苦的蹲在地上，蜷缩起身子，用力的抱紧了像是要裂开一般疼痛的脑袋。
他对厉婉云，无爱，但却有愧疚。
无穷无尽的愧疚。
所以，他把她编写进了程序，刻画在了这《问天》。
他想用余生来守着她，偿还她，弥补她，试图……
爱上她。
他认为只有这样，厉婉云在另一个世界才会开心，才会原谅他。
可是……
他始终做不到爱上她。
直到一次偶然的游戏更新后，他设定的云BOSS仿佛有了自己的灵识。
刚开始只是觉得她有趣，后来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她牵肠胿肚了。
他不相信一见钟情。
可他偏偏对她一见钟情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厉婉云的那张脸才爱上了慕云歌那个女人，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可是……
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爱的，从来都不是她那张脸，他爱的，是她慕云歌这个人。
虽然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确是如此。
所以，他迷茫了，无措了。
他在对厉婉云的愧疚和对慕云歌的爱恋之中，左右摇摆不定。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忠于厉婉云，可是……
思想以及言行，仿佛不受控制般，总是会想起慕云歌，会忍不住的想要逗她，气她。
一颗心，似是置于了水深火热之中，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当他终于不再犹豫，决定即便是做那个忘恩负义、受人唾沫的男人也要和慕云歌在一起时……
她却告诉他……
她对她的爱，还不如他对她的多。
其实，应该是不爱吧，只是她没有直接说出口罢了。
也是。
她对他的笑，对他的关心，不过是因为任务需要而已，她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他有什么资本让她爱上他？
既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又何必非要在一起？
他能依旧守护在她身边，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