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顾澜的确是挺有长辈缘的,只可惜她和谢槐是相看两厌,再看再厌。不是对方的敬亭山,这能怪谁?
滔滔不绝的说了半个小时左右,直把范鹤之给逗得呵呵大笑,眉眼之间的皱纹像是能夹死一只蚊子一般。
“我说你这丫头,要是生在我家,还不把我这个老头子给折腾死。”范鹤之忍不住调侃几句,然后继续问道,“对了,能够生出你这不平凡的丫头,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说到妈妈这个话题,谢子安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顾澜的脸色,还好,她只是怔了怔,随后很快的恢复自己的心态,“我妈妈叫杨丽。”
不知是为什么,顾澜竟然发现范鹤之的眼神里面闪过一抹失望,他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还是自己什么地方又说错了?
“杨丽——”范鹤之重复了一遍,心里面直直叹气,不是自己女儿的名字,可是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像的两个人呢?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时时让他勾起对女儿的回忆。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坚决的反对那一场婚姻,估计就不会造成现在这般场面。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让他无子无孙,孤独终老,也算是老天对他的惩罚罢了。
顾澜‘嗯’了一声,只当做范鹤之不确定自己妈妈的名字。
“那你妈妈可认识一个叫范邬曦的人?”范鹤之还是有些不死心,骨肉之情,即使分隔几十年,叫他如何放下?如何安心入黄土?
顾澜摇了摇头,她只知道自己的妈妈向来不怎么和人联系,除了工作以外,就是在家里面陪着她,给她复习功课。等她长大了些,便请来各种教师给她增加其他的课程罢了。她这一辈子,说实在的,出去玩闹的次数很少很少。
自从沈兰芝和顾德在一起被她发现了以后,更甚从前。
“对了,范伯伯,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么多?”这一个老男人一直问着死去的人的消息,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任是她反应再慢,也听得出他对自己的妈妈,有着非常强烈的好奇心。
“没什么,人老了闲嗑几句而已。”范鹤之从椅子上面站起,估计是坐久了感觉血液不通,就想要站起来继续走着。
小路上走来一个年轻男子,这面孔在谢家来说陌生得很。只见这男子在看到范鹤之以后,凑近他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范鹤之的脸上出现了很大的震惊。
“你说的都是真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范鹤之睁大眼睛问着,刚刚黯淡的眼睛里面又出现光芒,就差老泪纵横。
“现在还不确定,只是在那位小姐的身上找到当年小姐失踪的东西而已。”男人很是恭敬的回答。
顾澜头微微一偏,然后看着站在身边的谢子安,神色略带询问。可惜谢子安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带我去看看——”范鹤之伸出一双颤抖的手,然后男子扶着他,就连道别的话语也没有和谢子安和顾澜说,就离开了。
原本谢子安是要带着顾澜往屋里面走着,这次回来的目的便是送走大哥和卡特。刚刚只不过饭饱之后陪着谢槐和范伯伯消化一下罢了。现在要陪的两个人都走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走下去的意义。
这步子没走出几步,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说你回去吃个饭可不要告诉我整整吃了两个小时。”此时的薛奕坐在附属医院谢子安的办公室里面,拿着他的电脑玩着游戏。
这小子给他一个电话,让他到医院里面时时观察他岳父的情况,从早上到现在,人家饭也吃了,家也回了,而他就叫了外卖。这也不算什么,可是TMD外卖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来,他只觉得和谢子安这瘟神在一起,自己的好运气就会被压制得连渣渣都不剩。
“美国那边的肾源已经送过来,下午三点就会动手术,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回去睡觉了。”
“我等等就过来——”谢子安听到肾源已经空运过来后,心里面舒了口气。
“等等,等等是——”什么时候啊?
谢子安气定神闲的话一下子让薛奕破功了,原本是想要在电话里面讨伐他,只是谢子安这货可是专业挂电话户,这不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
还真是——算他拽。
“爸下午三定要进行手术,我们也是时候过去看看——”谢子安将手机重新放回到自己的口袋里面,然后对着顾澜说着。
“手术的风险大不大?”顾澜加快了脚步,往谢宇宸和谢槐走着的那条通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谢子安如实回答,在看到顾澜的小脸皱成一团后,安慰道,“不过这些医生的经验算是丰富,所以不要担心太多。”
说放心那是骗人的,顾澜只是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两个人走到停车场以后,今早谢子安所说的滇市车展中的一辆车子刚好停在黑色路虎的不远处。
依照谢子安的话,谢家应该是有这样的两辆才对,谢沐风一辆,谢宇宸一辆,谢沐风出国度蜜月,那么停在停车场的这一辆便是谢沐风的,而属于谢宇宸的那一辆,早就被他开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赶到附属医院的时候刚好医生推着手术床将顾德往手术室里面推。顾澜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爸——”想也没想,顾澜就往顾德的手术床边跑去,谢子安还想提醒她小心地滑,只是手还没拉住女人的衣袖,她就快速的离去。
顾德气息微弱,眼睛似睁非睁,放在身侧的手因为顾澜的叫唤,有意识的动了动。他好像听到自己女儿叫他的声音,费力的睁开眼睛,只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和闻到强烈消毒药水的味道。
一定是自己出现幻听了,澜澜怎么会叫自己爸爸,这辈子,她恐怕是再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个父亲。想到这,顾德拼命睁开的眼睛又闭了去。
“爸,是我——您睁开眼睛看看,是我啊——”眼前的人明明才分开一晚上,可是额头的白头发为什么会那么多?明明是一个很强壮的人,可是躺在床上就像是随时被风吹走一般。
人活,几块布遮身;人死,也抵不过一块白布遮身而已。
生前所贪恋的,死后带不走。
“小姐,请让一让,我们要进行手术,闲杂人等请在外面等着。”一个医生看着顾澜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脸色有些不好看。
像是这般落眼泪的场面,他算是见怪不怪了,手术成功,便是活着,失败了,也是天意。
大抵是时间将他原本一颗济世救人的心,都消磨得如钢铁般,不会再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这次手术,只能成功。”谢子安轻轻将顾澜拥抱入怀,然后对着若干医生说着,“这是我岳父——”剩下的话不便说他们也知道,听到院长如此说,还没动手术,额头就开始连连冒冷汗。
万一要是不成功,这可是往太岁爷头上动土来着。
“你们进去吧——”顾澜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谢子安的身上,即使是怀了孕,可对于谢子安而言,还是相对于太过轻。
院长的命令下达,几个医生连忙推着病床往手术室里面跑去。门被关起的一刹那,指针刚好指向三点。
谢子安想要将顾澜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中休息一番,但是她却执意要在手术室门外等着。没有其他办法,谢子安让薛奕离开,然后自己也在手术室的外面等着。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里面的门没有任何的动静。顾澜将头靠在谢子安的肩膀上,然后闭起眼睛。
正当顾澜有些困意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顾澜像是突然间被什么东西惊醒了一般,急忙从椅子上面站起,然后问医生,“医生,怎么样了?”
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在见到眼前医生脸上严肃的表情后,顾澜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扯着一般,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撕裂,然后疼到无法呼吸。
“病人失血过多,现在急需O型血,刚刚拿进去的不够用。”看到顾澜紧张的神色,医生将原因告诉了她。
“不用找了,我就是。”谢子安上前一步,然后对医生说道,“现在去拿血袋浪费时间——”说着便往手术室里面走去。
顾澜扯住谢子安的袖子,有些不解他的行为。
“不用担心我,输血而已,还死不了,在外面不要乱走,好好的等我就可以。”谢子安安慰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算了,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我打给薛奕一个电话,让他过来陪你。”
交代完这些话,谢子安就随着医生走进了手术室,门再次被关上。
顾澜:“……”
如果她告诉谢子安她刚刚不是为了谢子安的安危而担心他的,他会不会把自己给掐死?
虽然谢子安是O型血没错,可是万一他身上带着某些病毒怎么办?当然,这话顾澜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谢子安也没有给她机会说。
她只好安分的重新坐在椅子上面。约摸十多分钟后,走廊的尽头来了一个杀气腾腾的人。
看到薛奕一张黑得不像话的脸,顾澜很是识趣的缄口不言。谢子安和他是好兄弟可以随意的指使,不过她和薛奕是属于不熟的那一类,所以他此时这修罗般的样子,自己还是少惹他为妙。
薛奕满身的怒火在看到只有顾澜一个人以后顿时无处可发。他以为谢子安在她身边,想着要揍这小子一顿,简直把自己当牛当马了。幸亏他走得不远,先去外面的餐厅吃了顿饭。不然那小子一个电话过来,他估计才会到家里面,又要出来了。
他现在是真正意识到‘为兄弟可两肋插刀,为女人可插兄弟两刀’的极端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