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山，却也物是人非，不知张晓云是用了何种计策，或许是早已和的蜀山之中持权柄之人，有过交流。这一路所见，反而比前些日子还要萧索许多。
想来这蜀山中坚弟子全数身陨，蜀山之中没有了主事之人，却又让这些修为浅薄的弟子如何是从？更何况蜀山之外，张晓云所带领的三门五宗也逐渐有弟子前往蜀山。隐隐之间，这昔日的名门巨宗却早已名声不复。
楚焕一路上坐着白熊，倒也看着师晴和白熊笑着闹着，却也算是随性。只是心念所起，想到不净，却也隐隐猜到柳如媚应该是被不净施展了什么手段昏睡至此刻，也尚未醒转。
不过，或许是因为不净来访之时一番详谈，楚焕却也对柳如媚并非那么担心。只是隐约感觉或许，待到柳如媚醒转之时，要跟她解释许多，或许也算是麻烦事。
楚焕心念至此，却也看了看柳如媚，红唇黛眉，眉目之间却也隐隐有些傲气。想来她也不会是不明事理的人。楚焕虽然不必带上柳如媚，但是想到如今蜀山事多人杂，也说不好有没有什么宵小。依着柳如媚的性子说不好会做出持剑卫山门的事情来。
若是寻常，楚焕自然不会在意许多，只是如今，这蜀山却早已声名不复。只怕张晓云不出手，门中的宵小就能让柳如媚多有为难，说不好甚至会身死人手，香消玉损之外却也实在可惜。
似乎是太过投入，楚焕却也未曾注意到身边的师晴却是注意到了楚焕的目光。此刻，见着楚焕看着柳如媚的睡颜发呆，却也多有些吃味，当下倒是挤到到楚焕怀间，开口说道。
“你喜欢你柳师姐吧？”
楚焕原本还待顺手将师晴护着，闻言手却是微微一松，看着师晴倒也免不了苦笑，倒是随手轻轻拍了拍师晴的额头，轻言道。
“情情爱爱，非是一时爱好，也不是一时亲昵。昔日，她对于我有恩情，我护着她，实属应当。至于你……”
师晴闻言却是看着楚焕，目光之间虽是有些期盼，却也多少有些躲闪。
“我怎么了？”
楚焕嘴角微微一扬，倒是摸了摸师晴的脸颊，一时却也有些无言以对，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是天上掉下来的，平白不要，却也多有浪费，只能随手带着，算不得珍贵。”
师晴闻言却是微微皱眉，正要起身。楚焕却是随手挡着，师晴倒也一时奈何不得，单单只能这么躺在楚焕怀里却也多有闷气。
楚焕见此却也一笑了之，想到初时相见的场景倒也一时无言，单单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师晴的臂膀，心中倒是想到那山谷之中师晴独身之人却也几多苦楚。心念至此，倒也想到自己的道尊殿，却也隐隐有些百世飘摇，终得以归的感慨。
一路下蜀山，倒也随意了许多。
出蜀山之后，寻了昔日外门天元殿的传送法阵，之后却也由着白熊引路。楚焕虽是不知道其中细节，但是白熊既然一路相随，单就认路而言却也比楚焕好上许多。
下蜀山之后却是热闹许多，外门依旧人来人往，只是主事大殿未曾开启殿门，隐隐之间却也多少有些让人有些诧异。只不过对于蜀山外门的世俗子弟而言，或许更多只是重在参与，年复一年却也隐隐不求其果。更遑论更多的人，单单只是寻求着蜀山庇护，求个稍显安生的环境罢了。
楚焕一行骑着白熊，白熊这些年间也是长大不少，却也显得有些虎虎生风，威风八面，十分气派。一路上路人指指点点之外，但是让楚焕有些不好意思。
只不过楚焕青芒化气也不过十之二三，虽是也可御剑三两日，但是毕竟长路悠悠，楚焕也有心想要缓步而行。当下倒也没有在意那么许多，单单只是借着白熊代步，耐下性子，却也算是自在无忧。
街市之中，师晴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四周的摊贩，虽然在南疆也曾有过这般的景象，但是一则妖族饮食却也不盛，所贩卖的东西倒也单一许多，再加上那时师晴也与楚焕算不上熟悉却也没有这般心性，随意探看，随意玩闹。如今，倒是相熟已久，算是有些天性使然。
楚焕见着师晴的目光，倒也一时轻声呵止白熊，却是带着师晴跃下白熊，走到一家寻常面摊前。白熊倒是趴在面摊外面，虽不过数丈大小却是将这面摊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一时之间却是让面摊之中几个世俗子弟急忙避开。
楚焕见此，倒也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白熊却也多有责怪之意。白熊倒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楚焕，却是丝毫不曾明悟半分。
只不过这街道也算不得宽敞，楚焕却也没法让白熊挪到别处，当下倒也径直走到面摊前，开口说道。
“将这面全卖给我吧，取两碗在这儿吃，取一碗带走，剩下的寻个木桶装着就好了。”
楚焕说完，随手掐指却是轻念咒言，顺手在店家的菜案上刻下令咒，灵光微起，却也单单只是个引风生火的道法，有此刻印却也可以不用柴火，倒也算是适合店家所用。其外又随手招引，却是凝出五个咒言，作上风上水，招财护身之用，算是个彩头。
“招财护身，算是有些作用，抵你这面钱。若是不够，你尽可开口，我也可以帮你一二。”
楚焕将这五字咒言刻印引到这面摊地上，灵光微起，倒也算是不凡。昔日游行寻道之时，初学道法，虽是辟谷，但是耐不住贪食之欲，倒是经常寻找世俗小店，又没有其钱财，倒是画上许多平安符，招财符，算是作抵。这么多年来，虽是有些手生，却也还算有些模样。
楚焕看着地上的刻印倒也有些自得，至于面摊的摊主如何惶恐也好，却也不是楚焕能够安抚的了。世俗之中，对于修士也多有敬畏，即便是楚焕几多解释却也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心念未尽，这摊主倒是手脚麻利，很快做好了两碗汤面，虽是简单倒也卖相上佳。除去这两碗汤面，另外一份汤面却也用着瓷碗装着。楚焕虽说是带走，但是这世俗街坊之间吃这汤面却现吃现做，哪有带走的说法。
似乎是注意到楚焕的目光，这摊主倒也有些紧张。楚焕心念微动，对着摊主笑了笑，随即转身看着白熊身上的柳如媚，倒也一时无言。
…………
长路依旧，楚焕带着师晴和柳如媚坐在白熊背上，倒也走出了蜀山外门地界。
楚焕一手虚引倒是把那汤面用灵气包裹着，虽是柳如媚未曾醒转，但是却也不好忘了她。初时，在这蜀山外门，楚焕却也单单靠着周家的汤面勉强过活。如今想来倒也算是颇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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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承天峰。
张晓云依旧是一袭黑袍，站在承天峰大殿之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些许时候，远处却是走近一个光头阴阳脸的和尚，正是南疆净水禅院的不净。
“云小少爷，你这是在等我？”
“……楚焕。”
张晓云看着不净，倒是淡淡道。不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是开口说道。
“你说那小子吗？他早带着两个小姑娘下山了，说不好是享受美人恩情还是告老还乡了。看来，他这小子也实在人穷志短，对于云小少爷的宏图大业，实在是……哎……云小少爷，你怎么走了啊？”
张晓云听到一半却是径直转身。不净话中意思倒也清楚明了，他劝说了楚焕下山，也自然不希望楚焕真就掺和在张晓云的鸿愿之中。毕竟真要说起来，不净才算是与张晓云一般，能够上得了台面的人。
至于张晓云倒也无心顾及不净到底是出于何种用心将楚焕劝退，事实上，张晓云也不过仅仅是对于楚焕有些兴趣罢了。楚焕虽是有些心性，修为也算是不俗，但是对于张晓云此刻倒也未免不够看太多。
张晓云有心想要看看楚焕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倒也愿意看着楚焕在自己的棋盘上能走多远。只不过说到底，楚焕也不过仅仅是个小卒，算不得什么名目。既然不净出手挽留，张晓云倒也不至于真就去将楚焕抓回来。
行走之间，张晓云倒是直接朝着蜀山后山走去。不净见着张晓云的动作，倒是一路跟随，但也说不上近，勉强离了数十步开外，倒是因为对于张晓云早有介怀。虽说不净算是与张晓云相熟，但是越是熟悉张晓云的为人却也越发惊惧，心寒，生怕下一步就被引入深渊。
张晓云自然发现了不净的动作，倒也未曾言语。
蜀山承天峰之后的后山，初时禁制就早已破除，如今倒是同行无阻。一路前行，很快却也到了断天峰前，而这里叶一兮负手而立，道袍飘然却是看着断天峰，不知在思索什么。
张晓云走到叶一兮身前十来步开外，开口说道。
“蜀山断天峰之上有两处禁制通达南疆，一处在这里，直达第三断界，一处在崖下，直达第一断界……我们走那哪边？”
话语之外，张晓云倒是看着叶一兮隐隐却也算是问问叶一兮的意见。不过叶一兮尚且未曾开口，不净却是开口说道。
“这断天峰的崖下不是有无面守护吗？不过只是万千里路程，跟何况到了南疆还可以借着断界禁制，瞬息万千里路程，不必急于一时。”
不净话语刚落，张晓云却是转身看着不净，隐隐却是皱了皱眉头。这时叶一兮却是淡然说道。
“无面不会伤我，你身上带着的无面断肢或许能够伤得了元虚，却也未必伤得了我。那和尚说得对，南疆断界禁制无数，互有关联。你这般有心，非要带我去看看无面，却也难为你了。”
张晓云闻言眉间微微舒展，倒是回复了淡漠的神色，单单只是伸手之间凝出漆黑丈天尺，却还是以丈天尺生生划开一道漆黑裂痕。这裂痕虽是和不净在南疆所拉扯出的裂痕一般无二，但是这里却是在蜀山。
昔日，南疆大祸，无数修士前往南疆虽是一日万里，但是也未免迟缓许多，于是刻印出无数法阵。这些法阵虽是早已损毁，但是其中诸多灵气四溢之间却也在蜀山和南疆留下了些许痕迹。
这些痕迹太过深刻，甚至影响到了天地之间，又有昔日强者固实刻印，隐隐却也留下了许多隐秘的传送禁制。其中南疆的传送阵法多些，蜀山倒是少了许多，因此南疆之中，不净却是能凭借一己之力生生拉扯出传送禁制。但是到了蜀山，却也只能借助着张晓云的丈天尺，辟易万法的威能。
随着漆黑裂缝缓缓成形之间，张晓云却是随手将丈天尺散去，也未曾言语，单单只是自顾自的迈步走进漆黑裂缝之中。
见着张晓云当先进入其中，不净倒是看着叶一兮，开口说道。
“你明明知道他处心积虑想要杀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去南疆？”
叶一兮闻言却也未曾言语，自顾自的迈步进入漆黑裂缝之中。虽是未曾言语，但是不净却也明悟几分。张晓云看似笨拙，但是行事之间却也挑明了因果，他并非想要叶一兮进入断天峰崖下，单单只是想要知道叶一兮是否和无面有所联系。
叶一兮话语之中的坦诚，说是自然实则自傲，以叶一兮的心性或许真的就认为世间无人能敌，也自然不会在意张晓云的试探。
只不过心念至此，不净倒是对于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愈发的好奇，到底何时这老鼠会激怒这猫？这猫何时又会奋起杀了这顽劣的老鼠呢？
不净不知答案，虽然隐隐之间盘旋在这猫鼠之间，也难免受到波及。但是不净心中却也仍旧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他也很想看看张晓云究竟会有什么棋，叶一兮又究竟是有多强？
心念至此，不净却也微微一笑，信步走到这漆黑裂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