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山，林间。
这无数的黑色藤蔓似乎平息了许多，连带着先前的几个唐突闯入的玄毒门弟子留下的痕迹，似乎也掩去得干干净净。
黑色藤蔓之中，楚焕虚立半空，身上黑甲加身，似乎也看不到其他的什么痕迹，单单只是微闭双眸，似乎已经这样很久了。
而就在所谓的菩提子之中，楚焕依旧和楚天行聊天说地，似乎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
楚焕看着楚天行，一时之间也记不起上一句说到了哪儿，单单只是发呆。
“菩提静心，你我此刻心智纯净，无欲无念，其实恰好也是正好的修行状态。”
楚焕发呆的时候，楚天行面色平淡的说了一句。
伸手虚引之间，引动出一抹气劲，好似万般自然。
楚焕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念之间，也感觉到了这所谓的菩提子的效用。
不说其他，单单只是此刻，叶小孤想到师晴的时候，似乎也真就是毫无取舍，毫无眷念。
“.......你又想教我什么？”
心念之间，楚焕也是明白了楚天行的意思，随口说道。
“当日我教你，是因为你太过不堪，言行之外，甚至连在南疆行走也万分艰难。只不过没想到，我教了你如极意劲和须弥道，你非但是没有好好修炼，甚至连入门都没做到.....”
楚天行话语之间，尤且看了看楚焕，目光之间说是轻视也好，说是可惜也罢，多多少少让楚焕有些难堪。
只不过心念虽起，心中却也万分自然，谈不上悲喜。
楚焕开口之间，也不以为意，淡淡的说道。
“我天生就蠢笨，悟性不高，资质也差了你许多。没办法体会你所谓的那些功法。”
“如极意劲和须弥道并不算是高深的功法，你也并不是蠢笨，单单只是被这世间的世俗功法限制住了天分。”
楚天行简单一句，目光之中对于楚焕似乎多有首肯。
楚焕看了楚天行一眼，随口说道。
“这话怎么说？”
“你记得修行之初所了解的修行境界吗？”
楚天行随口一句，话语之外，还真是有些良师益友的样子。
楚焕简单的看了楚天行一眼，别的不说，过往不提，单单就楚天行此时言行，他也的确是有些莫名的亲和力。
想来当年的南疆乱世，楚天行能够一举成功，非但是修为强悍，其为人待物或许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楚焕虽然不了解南疆的过往，也不知道楚天行的辉煌事迹，但是单单就楚焕而言，楚天行的言行观感，还真是有些莫名的让人笃信的感觉。
似乎就像是一位久居高位却又言谈亲和的长辈一般。
“你记得吗？”
楚天行似乎见着楚焕发呆，一时也忍不住开口问上一句。
楚焕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是道体双修的境界吗？道修前有炼气筑基，结丹化婴之说，后有破天门，入分神，最后踏入仙人之境。至于体修，其中的境界划分似乎断层很多，各有不一，我也不太清楚。”
楚焕所说的这些，其实也算是楚焕自己混迹多年的见解。
实际上，真要按照楚焕自己所学的经卷所述，单单也就只有炼气，筑基，结丹，化婴和天门境而已，其中还不算各种诸多的境界划分的差异。
过往的旧事如何，楚焕不知道。
但是就楚焕而言，这所居的世界非但是浑浑噩噩，多有断层，甚至连楚焕自己也一时没有个什么定性。
原本楚焕以为天地之间，单单不过自己的道尊殿方圆万里之数，但是后来见到了蜀山昆仑，便以为昆仑蜀山，连缀着中间的道尊殿应该算是这世间的全部。
但是后来闯过蜀山群山，见到了南疆的辽阔，却也将南疆纳入了这广阔了世界之中。
所行日久，越是感觉自己不过井底观天，所学低微。
“道修六境，你说的不错。传说之中，上古时期的修士，大都以刀剑为本，辅以拳脚，走的全是体修的路数。只不过后来的断层巨大，到了如今，竟然也几经断绝，几乎少有体修的存在了。”
“当年南疆乱战之中，我师从铁剑门，一门七十三弟子，连带着主事掌教张江，一行七十五人前往南疆除魔，尽数战死。我在乱战之中苟活，遇到了那个自称玄机门下，叫做钱方圆的相士。”
“他引我观长河，等一有缘人，最后我等来了宝儿。也和宝儿一起机缘寻得了百花海，得到了建木之种。那个时候我修行一日千里，纵横南疆无人能敌。”
“就在我以为当世无二之时，我遇到了一位隐世的体修，他的拳脚招式之外，力量也让我惊叹非常。”
“我从他的口中，知道了所谓的体修六境，炼皮，铁骨，卸铁，搬山，填海，御苍穹......”
楚天行的话很长，长到楚焕多多少少有些未曾在意，但是话到末尾提及的这体修六境还是让楚焕精神一震。
楚焕听着楚天行的话，似乎真就是感受到了这体修六境的力量一般，连带着平静无波的心，都微微颤抖。
“.......这感觉，你？”
楚焕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楚天行这言语之间的触动，一时却也有些疑惑。
初时，楚焕还只当做楚天行的人格魅力，但是此刻却也分外清楚的感觉到了，楚天行话语之间那种莫名的情绪。
似乎楚天行并没有受到这静心的菩提影响一般。
“我和不净魂体伴生，这菩提影响不了我。但是不影响你修行，南疆也好，这药王山也好，我希望你能够走远一些，见见更多的东西，追寻更加高远的大道。”
楚天行淡淡的说道，话语之间，有些微末的不舍。
“为什么？”
楚焕微微皱了皱眉头，被楚天行坑过一次，如今见到他这么推心置腹的模样，还真是莫名的感觉有些畏惧。
“.....相识远路逢知己，算是个赠礼吧。”
楚天行嘴角微微一扬，笑了笑，随口说道。
楚焕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楚天行此刻笑起来，还真是莫名让人相信几分。但是楚天行以往的机关算尽，实在让楚焕难以放下戒备。
“修行的境界之外，其实所谓的修行基本也有些出入。世间所谓的修行，都是以天地灵气为基础，辨识元体，丹田气海，引用外物助长修为，其实不然......”
楚天行似乎也没有在意楚焕的目光，继续说道。
“上古时期的修炼功法之中，非但是以体修为主，甚至也多有自身为本，帮助修行。”
“你所谓的自身，是说意念，亦或是剑意？我原本也想过顺着你所谓方式去修炼，但是仔细想来，如果一念定生死，岂不是实在有些太过骇人了。”
说到修行，楚焕似乎也专注了几分，毕竟论道本就是解惑，修行的必须。
楚焕昔日也很喜欢和旁人论道。
“.......”
楚天行看了看楚焕，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楚焕所谓的心念，又想着如何和楚焕解释一二。
“所谓的念，并不是你的念，又或者说最初并不是你的念。”
“道修之极，自身的灵气炼化为真元，这些真元积蓄为内丹，变化形状，甚至塑造出了化身。但是一人分出一个化身也好，哪怕是千万个化身也罢，最后都只是容纳在这天地之间。”
“那么所谓的仙人之境难道是分身万千就可成事？想必你也明白，这其中过程并不是简单的一笔一划那么简单......”
“我等到了建木之种之后，机缘窥见了其中的上界仙人传承，其中的力量超乎我的理解，即便是如今，我也难以参悟。但是我在其中隐约发现了一线机缘，那就是所谓的仙人的力量，几乎等同于天地之力。”
楚天行话语落下，尤且看了看楚焕。
果然，正所谓道中知己，楚天行在楚焕脸上看出了一丝恍悟，或许楚焕也想到了这其中的那一丝可能。
“.......修行之中，以灵气也好，真元也罢，最后结丹化婴所成，皆是本物。但是其后心念天地，感怀天地之念，尽可容纳万物，也可修得无上大道。”
楚焕迟疑了一会儿，却也忍不住看着楚天行说道。
“正是如此，感怀天地之念，一沙一树一菩提.....以小则见须弥，以大则观沧海，心念所生，贯彻天地，身形所感，气劲通达于四海。是以搬山填海如探囊，御临苍穹如反手之功。”
楚天行嘴角微微一扬，对着楚焕点了点，开口说道。
两人这相视之间，却也莫名的畅快几分。
论道解惑，不外如是。
...........................................................
楚焕和楚天行菩提之中，专研修行。
而在楚焕肉身所在的林间，却也迎来了那两个徘徊已久的人。
孙飞御剑而行之间，目光注视着远处的林间，心里还想着李雅的话。
对于孙飞，李雅虽然多有怨恨，但是也多是怒其不争，未曾言明就叛逃百药谷。
实际上，真要是说起来，且不说孙飞昔日多次帮扶，为李雅出头。
单单就眼下这局面，相对于一个突然闯入的楚焕，孙飞这个旧识显然更值得帮助，更不用说楚焕还动手动脚，言行无端，几经疯癫了。
只不过，即便是李雅将自己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孙飞，却也没有多少用处。
毕竟就李雅和楚焕这一路走来，一时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单单只是知道楚焕的名字，其余什么也一概不知。
或许唯一有用的便是楚焕的修为高深莫测，善用拳招之外，还有无名黑甲加身，黑气萦绕，最后加上这黑色藤蔓，如此而已。
只不过，心念之间，孙飞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老相识，这话语之间所述的，基本都是自己能看到的。
至于什么功法门派，法宝名目之类的，却也一概不知。
李雅这大半天说起来，似乎也只是白费了些口舌而已。
“........他真的只是想要过药王山？”
孙飞在这空中徘徊已久，一时不曾下去的原因，自然是不太确定楚焕的手段。
虽然，孙飞隐隐感觉自己或许有些把握应对这些黑色藤蔓。
但是听着李雅所说，这些黑色藤蔓竟然单单只是一件法宝的时候，孙飞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敢轻近了。
毕竟能够拥有这样声势的法宝，这个所谓的散修楚焕，或许修为真就是强悍无比也不一定。
“.......他一路走来确实也只是朝着药王山走而已，至于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李雅跟着孙飞也徘徊了好一阵子，隐约却也明白孙飞所想，只不过眼下自己也坦诚相告，没有丝毫偏颇。
孙飞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楚焕而言，眼下似乎装作无视，应该算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的大修过境，孙飞真要是不识好歹去阻拦，或许也只是枉送了性命而已。
至于玄毒门的那数十弟子，也只能当做可惜了。
孙飞心念微定，随口说道。
“你跟着他做什么？”
李雅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孙飞会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想要去外面看一看.....”
“外面？”
孙飞身形一缓，回头看了看李雅。
李雅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药王山附近的宗门也好，这些争斗也罢，我都有些厌倦了。我想要去看看药王山之外的地方.....”
孙飞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你应该知道药王山的另一边是多么险恶，没有人能够翻过药王山。”
李雅看了看远处的药王山，淡淡的说道。
“我想试试..........”
孙飞看着李雅的侧脸，一时倒是微微愣了一下。
李雅此刻的神色淡漠，目光深远，像极了小时候在村子里玩闹的时候。
那个时候，李雅总是看着村子外面的群山，孙飞也总是跟着看着。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孙飞忙于修行，也自然少有时间眺望远处的山峦，想象山那一边的风景。
百药谷的门规繁琐，门人弟子也多是内斗不断，门中长老主事也大都是些迂腐之人，即便是孙飞都难以忍受，想必李雅这么多年也早就厌倦了吧。
心念之间，孙飞看着李雅似乎也默许了一般，一时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