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青铜球隐隐发出阵阵机括声响，楚焕和师晴却是一时皱着眉头，目光之中却是多有戒备。
铁老似乎也未曾发觉，单单只是看着这两颗青铜球，却是多有感怀的说道：“昔日离开师门，留下的就单单只是这两件东西了。”
话语之间，铁老却是随意将手中一颗镂空的青铜球扔到地上，落地之时，虽是不显灵光但是机括声响之间，却是隐隐暗生变幻。
不过瞬息之间却是延绵扩展成为一张青铜轮椅的模样，其上多有浮雕，隐隐也有些机括声响，虽是方正，但是隐隐却也算是精美细致。
楚焕见这轮椅却是骤然面色微变，铁老尤且不觉却是反手轻点另一颗青铜球，随口说道，“这东西虽是需要真元温养，但是单凭这暗处的机关也可一用。是不是多有神奇？”
说话间，铁老这手中的青铜球却是在一阵机括声响之中化作一艘掌余小舟。
虽是不过掌余，但是其上桅舵舷板各色齐全，倒是显得玲珑细致，暗有章法。
铁老看着这小舟却是多有缅怀，嘴边尤且念着这青铜小舟的好。
楚焕却是淡淡的打断道：“当年未曾一问，铁老究竟师承何处？”
“……看来你也该见过了这东西了。”楚焕问起，铁老似乎也无意隐瞒，却是将这小舟递到楚焕手里，“以前我不说，因为我畏死，人固有一死，但是其时心中还略有期盼，倒也免不了求生。”
“这小舟本有名目，倒是想来你也不会在意，就随你使唤吧。”铁老话语之间却是看了看地上的青铜轮椅，“这东西算不上附送，非但算不上便利，还会有些灾祸，接与不接都随你。”
楚焕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随手招引，将那青铜轮椅引到师晴身后，却是扶着师晴坐下，“分外合用，如何不要？”
铁老微微一笑，看着楚焕却是开口说道：“少年不知事，你现在也算是两世为人还这般随性，倒是免不了吃些苦头。”
楚焕倒也简单的笑了笑，却也不置可否。
“你我昔日相逢也算是巧合，但是缘分至此，再度重逢却也免不了有些天意使然的意思。”铁老简单一句之间倒是看了看师晴，“只不过你这拖家带口，我也实在难下决断。”
“日后，若是见到有缘人，可以将这青铜椅送予他。如此，倒是减轻了你身上的担子。”铁老说着倒是看向楚焕，“这世间广大，你随性而起，随性而归。但是却也说不上安然，真若是醒悟了，自己找个荒山野岭住下，也多少算是省心些。”
楚焕嘴角微微一扬，开口说道：“山河未尽，我还想与她共往极东之地，见见日出何方。还未到终点，怎么会停下来。”
“远处风光未必好于此处。你总是登高望远，多少也还是珍惜些当下为好。”铁老说话间，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楚焕尤且不觉，单单只是以为这是铁老的寻常规劝，正要开口之间却是骤然面色一变，惊呼一声，“铁老？！”
“师承鬼谷，号东寻，家姓白……”铁老简单一句却是嘴角微扬，似乎想对着楚焕笑着说些什么，却是骤然化作飞灰散去。
“！！！”
楚焕骤然一惊，一时却是惊骇不已。这屋子里不见外人，也没有丝毫的灵气浮动，真元异象，铁老的身形如旧，气息沉稳有余，不显伤病为什么会这样？
师晴一时倒也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昔日，我在南疆被一只百丈鳌龟带入一个洞窟之中，就是一个如这般的青铜小马压制住了那鳌龟的魂魄。”
楚焕闻言倒是一时无言，只不过看着师晴倒是眉间舒缓许多，将手搭在师晴肩上，却是出言宽慰道：“没事，铁老一向和气，没有理由初次见你，就对你下什么禁制。”
只不过话语之外，楚焕还是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暗念一句，“白……东寻？”
师晴倒是尤且有些在意，一时倒是抓着楚焕的手，多有紧张。
楚焕倒也半蹲在师晴旁边，算是一时护着师晴。
楚焕与铁老相识还是昔日修行之时，其时也多少算是自持天资，不入宗门。单单只是游历山河，走到铁老这小屋之前时却是误入阵法之中。
其时多见大抵多是持刀甲士，一时也算是险象环生，索性后来铁老惊觉倒是放了楚焕一马。
那时若不是铁老主动放开阵法禁制，只怕楚焕还真是活不到此刻了。
昔日问起，铁老也单单只是自号炼化法宝的老人。楚焕其时尤且不知道法宝为何物，单单只是见着铁老随意驱使着铁锤炭火，倒是一时心中默认着一个打铁老翁的印象。
只不过铁老倒也不算是苍老，单单只是境界超过楚焕许多，言语之间也多少沉言教诲。修行之人大抵也多有驻颜之法，或是刻意，或是偶然，皆是百岁如及冠，丝毫不显老态。
楚焕虽是跟随铁老些许日子，但是铁老倒也未曾传授什么功法口诀，甚至也远不如今日一般豪气。甚至连炼化的法宝都不曾给楚焕三三两两，单单只是送了楚焕一柄寻常道剑。
楚焕拿着这道剑多有趾高气扬之势，没想到还未走出山林就被山兽给折断了，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想到这过往种种，楚焕倒也忍不住嘴角微扬，轻笑一声。
师晴倒是看了看楚焕，开口问道：“怎么了？”
“想到些昔日旧事，感觉还颇为有趣。”楚焕简单一句，却是看着师晴目光一淡，一时倒是忍不住揉了揉师晴的脸颊，“又生气了？”
“嗯。”师晴简单一句倒是理直气壮。
楚焕却是笑了笑，开口说道，“那就气着吧。”
师晴闻言微微一愣，原本还以为楚焕该是好好安抚几句。没想到楚焕竟然这样说。
“……我先四处看看，今天暂时就在这里住下吧。”楚焕简单一句倒是起身，自顾自的朝着里屋走去。
师晴正想跟上来，手上扶着那轮椅却是丝毫不见动弹，当下却是有些急切，只不过楚焕倒是径直走了进去。师晴本想哭闹几声，一时也缓和下来，单单只是看着这青铜轮椅，一时倒是面色微白，有些害怕。
楚焕信步走到里屋，脸上的笑意却是一散。
若是寻常，楚焕恐怕还真会和师晴玩闹一会儿。但是简单回想以往种种之间，楚焕却也隐约明白了铁老最后的一句话的意思。
鬼谷弟子，姓名白东寻。
这世上名山大川不知几何，百家姓氏不知何几，楚焕倒也一时不知道白家到底在哪。只不过这鬼谷之说还是难免让楚焕多少有些奇怪。
昔日也算是隐约听过这名目，但是却是隐约有些奇怪。
天佑鬼谷，当真是此鬼谷？
那青铜轮椅和初时所见袭扰蜀山一行的鬼面之人如出一辙，难道世间宗门真就有这么一个鬼谷？
但是为什么却是一点儿都名声不显，难道也如三门五宗一般佯装隐世不成？
楚焕简单一念之间，却也信步走到这里屋之中。
里屋之中的陈设倒是简单许多，多是各式锤凿器具，也多有刀柄剑鞘一类，虽不算多，却也显得琳琅满目，花样繁多。
楚焕简单看了一眼，倒是和初时所见相差无几。
昔日楚焕也曾进入这内室，但是见到的也多是这些小东西，不显宝光，也算不得什么宝贝。
只不过在此刻，楚焕看来却是免不了微微皱了皱眉头，先前白东寻拿出的青铜球本就是不凡，自然不可能随意摆放在这里屋之中。
想来这屋子里面应该暗有禁制才对。
楚焕想到此处，却也青芒微起，本想试探这里屋的禁制何在。只不过心念一起，却是反手掩去青芒，“暗处的机关吗？”
想到那精巧的青铜机括，楚焕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倒是随意看了看这里屋之中的物件。
白东寻虽然算不上与楚焕多么相熟，但是昔日言语尤且在耳。楚焕这次御剑北上，看到这茅屋，其实多少也有些叙旧之意。
毕竟自己道尊殿单单只剩下残垣断壁，唯一找到的药婆却是为人所杀。没想到这昔日偶然所见的铁老却也是莫名身死。又如何不让楚焕多有疑心？
白东寻所说的言语倦乏也罢，但是言语之外，为何会突然身死一时却也让楚焕多有好奇，难道真是自绝于此，倒是为何似有后话未尽一般？
楚焕简单一念之间，目光倒是扫过这桌上的器物。
白东寻依旧是和善勤勉，这一桌子的各色物件，不说常不常用，全都细细擦拭过，也不见一丝尘迹。楚焕见此倒也免不了一叹，随即却是转身看了看其他地方。
只不过尤且不过三五息，楚焕却是骤然转过头看了看这桌上的各色小物件。
一尘不染，多是是刀柄剑鞘装饰一类。
“他不铸刀剑，为何还会这么在意这些刀剑配饰？”昔日白东寻直接递给楚焕一柄寻常道剑的记忆实在有些深刻，以至于楚焕多少有些疑惑。
心念之间，却是走到这桌边。
桌上的小物件看似寻常散乱，倒是在楚焕眼中却是越发奇怪。
毕竟昔日所见白东寻本就是一个细心谨慎之人，没有理由会是这般胡乱堆叠。
“玉珏……铜扣……剑穗……”楚焕一时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寻常，不分五行，难道是想错了吗？”
“五行？！”
楚焕心念一转，却是看着这桌上的各色小物件，“……玉乃石生，石由土成。土相金生，木水相合。”
楚焕目光微动，看着桌上的物件却是一时隐隐有些意动，“坎水东离，生于西南，引入鬼门，纳入死门……不是这里。那么……”
楚焕心念一动，却是看着桌上的那寻常玉珏，色不纯，亦是不成方圆。
楚焕本想径直伸手触碰，倒是心念一转却是看了看桌角的寻常手绢。
记忆之中白东寻却是单单只是用这手绢擦抹着这桌上的物件。
“…………”楚焕心念一起，却是拿着这手绢，缓缓探手拿起那玉珏，细细看了看。
“玉色寻常，似乎也不显得离奇……”楚焕一时倒是有些奇怪，只不过随手拿着这玉珏，细看之下却是发现这玉珏稍微有些不那么平整，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圆润。
心念微动，楚焕却是看了看桌上剩下的小物件。
“……不成卦象，应该没有线索了。生门已解，气运早失，应该就算是逃出生天才是。”
楚焕看了看手中的玉珏，一时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这玉珏有些奇怪，倒是真拿到手中，却又毫无办法，一时之间倒是让楚焕多有郁结之色。
正当楚焕按捺不住心性想要唤出建木青芒试探之时，却是偶然想到昔日白东寻所说是，“天地根本在于何处？”
其时，楚焕信口答道：“万物生灵，天地以灵为本。”
白东寻微微一笑，却是说道：“灵乃外象，天地之本在乎天地，万物之本在于万物。”
楚焕其实尚且对于这狡辩之言多有愤懑，但是此刻想起却是莫名心中一动，“万物本相吗？返璞归真，不染纤毫……”
楚焕心念一动，却是拿着这玉珏，看了看桌上的小物件，“这锦线流苏也算是相配……”
楚焕正想要探手之间，房门外却是嘭然一声响动。
楚焕骤然一惊，疾步走到门外，却见师晴瘫坐在地上，身后那青铜椅倒是一动未动。
师晴见了楚焕，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泪光。
一时倒是让楚焕心中的惊色骤然涣散，却是忍不住嘴角一扬，笑着前去搀着师晴，“我的错，真是我楚某人的错。”
师晴眼见着楚焕一手拿着一张手绢，单单只是一手扶着自己，却是骤然心中微怒，低哼一声却是直接伸手就往楚焕手上的手绢上打。
楚焕微微错身，却是反手背在身后，单单只是将师晴抱在身前，“这么好奇？”
“……嗯。”师晴却也低声应了一声。
楚焕微微一笑，却是轻声道，“那我便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