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知腾起身跟在老爷子身后，两人到了餐厅，似乎又说了什么，老爷子原本愁眉紧锁，后来不知辛知腾如何哄的，终于露了笑意。
安宁在远处站着并没有跟上去，但见老爷子露笑，便知道这事八成是成了。
龙家从前就是做黑道生意的，不过现在开始转行洗白了，什么娱乐、快销、食品哪都要插上一脚，半黑半白的生意，辛知腾从来不想掺和，奈何越是如此，老爷子越是欣赏他。
龙老爷也为自己后辈着想，黑道毕竟是玩命的，他之前兄弟足足四人，到现在活到七十岁只有他一个，如今他又子嗣单薄，只剩下龙啸龙鳞，他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在有生之年尽量将生意做白，让兄妹两个安度余生。
但仇家无数，家业根基在那，那能说洗白就洗白的。
辛知腾现在就是他家转变的关键，他涉足商业品类极广，范围大根基深，只要他点头答应，龙老爷恨不得把所有家业都给辛知腾，如此金钱洗两轮，便什么都成了。
只是辛知腾，一直没有松口。
安宁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她清楚一点，只要是辛知腾做的决定，她执行就是了。
*
医院内，萧此醒来时，初冬的江城竟然飘起了第一场雪。
雪下的并不大，乍一看还以为是雨，接到手里化开感觉一丝凉意时，才知道是冬天来了。
萧此比医生预期醒来的早，大概失血过多，加上体力不足，她睁眼时觉得眼皮异常的沉重，但刀口的疼痛还是让她清醒过来。
意识回归前，她脑中一直闪过张羌刺伤她的画面，意识回归后，她下意识护着伤口的位置，不料竟碰到一个人的手，触感微凉。
她猛地清醒，定眼一看，床边竟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白色三件式西装，领口扎着深蓝色条纹领带，乍然看来风度翩翩，好似贵公子。
可当他侧脸看向她时，萧此被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龙啸，你怎么在这！？”
她又看了看他按在自己小腹上的手，眉头紧皱：“你在干什么？！”
难怪她被疼醒，原来是他按的！
“来看你呀。”
他慢悠悠收回手，低头看了看指尖，没瞧见血迹，神色显得有些无趣：“这家医院包扎太好了吧，这样伤口都不裂开。”
“你！……”
“想我了吗？”他拉过一边椅子悠然坐到她身侧：“之前你爽约，我可是很想你呢。”
“所以你就派人来杀我？”萧此不可置信看他，他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人命如草芥吗？
“我可没让那个张羌杀你，只是，给你一定教训罢了。”
“张心怡的事是你做的吧。”
“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是你做的了。”他扬眉微微一笑：“证据我都帮警局找好了。”他晃了晃手机，点开预备好的文档：“只要我把文件发出去，不出半小时，就有警察来保护你，要试一下么？”
保护？是逮捕吧。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究竟要干什么！”
萧此以为他大费周折，怎么也会说出点理由，譬如为了龙鳞，譬如因为辛知腾等等，谁料他竟向她认真道：“我想教你华尔兹。”
“……”
萧此有片刻的沉默，龙啸他当真是个疯子。
“只要我学，你就肯放过我吗？”
“心情好，自然会，心情不好，就送你去见张心怡。”他并不玩笑的意思，跟着抬眼看向医院天花板、墙角、桌椅：“我最烦医院的死人味，迄今为止能让我忍受这味道的只有两个人，你是其中之一。”
“深感荣幸。”
“哦，对了……”他不顾萧此苍白的脸色厌恶的神色，恍然拍了拍额头：“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他伸手抚向她小腹，指尖画着圈：“张羌一刀刺的精准呐……你，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
“是永远哦，”
萧此愣了愣：“你说什么？”
“当然，你可以找人代孕啊，或者领养都不错的。”他一脸认真的建议：“如果代孕的话，我有很好的渠道，免费帮你。”
“你，你说什么呢。”萧此不自觉的声音颤抖，龙啸见她如此，反而笑的越加开怀：“别怕，你还年轻……苦日子要慢慢熬呢，慢慢熬……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经受这一切吗？”
“龙啸，请你出去。”
“因为，龙鳞喜欢辛知腾，如果我把你收拾了，那龙鳞岂不是顺理成章和他在一起了？”
这话，是之前在观景餐厅自己和他说的，没想到他竟用来对付自己。
“所以你不杀我，反而漫长的折磨我。”
萧此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龙啸就是疯子，你和他讲不了道理，好端端一个人他可以因为看不顺眼给处理掉，明明有仇恨纠葛的人，他可以因为感兴趣而保佑其长命百岁。
萧此甚至不知道，他今天来这是不是想强迫给自己收尸。
“你知道我和辛知腾仇怨吧。”龙啸想点一支烟，但看萧此脸色苍白，又念叨一声吸烟对病人不好，将烟收了起来。
萧此被他搞得无语，干脆一言不发。
“他今天去我家了，见了我父亲，我在家里安装了监控，我爸，我亲生老爹想把家业都给他一个外姓的人，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他掏出手机，点出录取视频：“你想听他们的对话吗？”
萧此别开脑袋，显然不想继续掺和。
他耸肩将手机收起来，也不强迫她。
“之前我只把辛知腾当绊脚石，如今我发现，我是他的绊脚石才对，呵。”
他声音偏向凉薄，一笑时丝丝入骨，让人忍不住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