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山中岁月容易过,转眼,洛小蝶已经跟着庄隐在谪仙洞修行半月有余,两人练剑弄琴,言笑晏晏,四目相对时,眉梢眼角尽是幽幽情意,别有一番雅趣,羡煞旁人。
这却也让欧阳青青心里更添酸楚幽怨,有事没事都要来谪仙洞缠着庄隐,看到庄隐教洛小蝶剑法,她也要凑热闹,不时,还要和庄隐一起合练;瞧见庄隐教洛小蝶弹琴,她更要插一脚,拉着庄隐的衣袖,要求他手把手教自己调丝弄弦,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她最受不了庄洛两人练剑弄琴时的眉目传情,一定要掺合进来,掐掉这情意的小火苗,这让洛小蝶和庄隐都有些哭笑不得,相视无语,不过两人的心态却不一样。
洛小蝶是觉得师姐欧阳青青如此做法,恐怕是白费心思,姻缘天注定,何必一定要勉强呢,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心伤,只是觉得可怜又可悲。
庄隐则是不忍心再伤害这个四师妹,毕竟面对一个少女纯真炽热的感情,总是不好残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吧,再说,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何必弄得冷面相对,恶语相向呢,于是,也只得处处包容她,依旧温柔以待,希望她一朝顿悟,放下这份无果的苦恋,他日或许另有佳缘在别处。
一天,洛小蝶正在谪仙洞外的草坪上练剑,周围青山滴翠,花光含笑,流水淙淙,还有一旁比花儿笑的更灿烂的庄隐站立一旁,身姿挺拔,脚下还摆着雅致古朴的漱玉琴。
看着洛小蝶矫捷如燕,翩飞若蝶的身姿,峨眉剑招更是在她的手中耍的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庄隐心中一动,突然灵光一闪:看小蝶练剑真如同看美人舞蹈一般,不如我即兴弹上一曲,和着她的剑舞,岂不是更添雅趣?
这样想着,一双秋水眼的目光便暂时离开飞舞半空的洛小蝶的身影,流转在 脚下的漱玉古琴上,微微一笑,当即盘膝而坐,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动了琴弦,一曲婉转悠扬的《高山流水》从他的指尖如水流出,洒脱不羁。
正在练剑的洛小蝶凌空听见这空谷骤然响起的清越音调,不由微微一愣:哪里来的琴音?这里只有我跟三师兄,难道是他?我来看看。
念及此,收起剑招,一个飞身纵上临近草坪的一棵大楠树,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三师兄庄隐席地而坐,正在陶醉般的抚琴,温柔的眼光却一直缠着她的身影。
洛小蝶莞尔一笑,暗忖:原来师兄是想用琴曲和我的剑法,那我可不能辜负他的美意呢。
想罢,手持冰魄玄冥剑,纵身下的地来,在离庄隐不远的地方继续耍将起来,随着曲子的由徐而疾,由清扬到激越,洛小蝶的舞剑动作也跟着变换,由慢而快,剑招越来越复杂,绵绵密密,如行云流水般写意。两人目光偶尔交汇处,有着悠悠的情意在暧昧滋长。
一曲终了,随着庄隐从漱玉琴上收回手,洛小蝶也一个漂亮的收剑势站在了他的面前,只见粉面上挂着晶莹的汗珠,俏脸通红,越发显得娇媚动人,他心中一动,急忙站起身,来到洛小蝶面前,伸出手就要抚上她的俏脸,竟然丝毫没有难为情的意思。
不过,洛小蝶可没法淡定了,面对着自己心仪的人,她终究还是有些娇羞的女儿态的,轻轻往后一退,浅浅笑道:“师兄,你怎么了?”
庄隐闻言,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猛然回过神来,尴尬笑道:“呃,没事,你脸上都是汗呢!”笑着,急忙收回了手,略略有些不知所措的讪笑着。
“呵,没想到师兄即兴弹起的这曲《高山流水》竟然刚好和我的剑式相配,可谓相得益彰,配合的天衣无缝呢。”洛小蝶脆生生笑道,故意转移话题,化解着刚刚的小尴尬,真真是一朵解语花。
果然,庄隐一闻此言,神情恢复了自然,朗声笑道:“那也多亏小蝶你的悟性,才能够听出我的音律变化之妙,将剑招和琴曲融合一起,别是一番雅趣啊。”
"“虽说有悟性,不过也多亏三师兄的耐心教导啊,要知道我半个月之前可是对音律一窍不通呢。”洛小蝶咯咯笑道,俏生生的美人脸笑靥如花。
“幸亏小蝶你愿意学琴曲呢,不然以后我若是弹奏另一曲,你若是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那就不好了呢。”庄隐微微有些神秘的笑道。
“哦?是什么?”洛小蝶这下笑不出来了,满脸的探寻之色,挂满了问号,跟好奇宝宝似得瞪圆了剪水双眸,檀口微张道。
“汉代才子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庄隐略略有些邪魅的笑道,眼角眉梢一扫平日的谦谦君子之态,尽显一抹华丽丽的妖冶。
洛小蝶闻言,心中一动:《凤求凰》,谁能不知道呢,司马相如正是凭借一曲《凤求凰》捕获美人心,闻琴夜奔的故事和梁祝一样为世人津津乐道。庄隐这么说,他的心意更是不言自明,没想到他竟然想效仿古人!真是用心之苦呢。可是,我总不能真就去做卓文君吧,感觉不大合适呢。
这样胡思乱想着,本来已经潮红尽褪的俏脸又蒙上了一层红晕,再看见庄隐的邪魅表情,她更是有些心如鹿撞,只得讪讪道:“啊?《凤求凰》?呃,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个曲子,好像跟闻琴夜奔的故事有关,不过倒是没有听过这首琴曲,也不知道具体曲子说些什么!”。
说着,她转过身去,深深地呼吸一口山间的清新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一点,握着冰魄玄冥剑的素手却微微颤抖着,这细微的举动却被庄隐看在眼里,他邪魅笑道:“小蝶当真没听过?那我来弹唱一曲,不止弹哦,还要唱词出来的,这样你就明白了,我就当给你扫盲了。”
“啊?不用了,我们还是继续练剑吧。”洛小蝶一听,方寸大乱,急急转过身,劝阻道。然而,等她转过身来时,只见庄隐的身影已经翩然端坐在了漱玉琴后,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婉转的音符跳脱而出,如少女般红润的唇瓣轻启,《凤求凰》的缠绵琴曲和着庄隐特有的磁性音色的歌唱,飘扬在翠山秀水间,缭绕在洛小蝶的耳畔,竟然听得一时有些神痴心醉,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得曲子回响: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独我伤。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听的人听得心醉神驰,弹唱的人却是柔情似水的一直盯着伊人,捕捉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满足的微笑着,边唱边弹,歌声与乐曲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这张网仿佛沾染了魔力,把两个人的心一再的收拢裹紧,彼此甚至都快听到对方那早已经乱了节奏的心跳。
琴曲伴着歌声渐渐进入佳境,歌词表达的情意也更为直白:“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洛小蝶听得差点都要握不住冰魄玄冥剑,一张俏脸简直就是桃花泛滥般赤红,她开始有些后悔听得懂音律了,虽说歌词词意表达的爱慕与追求之心奔放直白,但对于身处二十一世纪风气开放的现代社会,她自然是见怪不怪,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那音律幻化简直就是魔音,时而如燕语呢喃般轻软,时而又如浓酒般热烈奔放,时而又如恋人钟情般缠绵,时而却犹如离人心伤般的幽怨,这样的音律变换更是直击她的心扉,让她心中的那扇本就不牢固的门更是摇摇欲坠。
眼前浮现的尽是偏偏佳公子司马相如和才情与美貌并重的卓文君的两厢恩爱的情景,看着看着,那司马相如竟然变成了庄隐的模样,而卓文君的脸竟然也化成了自己的容颜,她沉醉其中,留恋不舍,看来那七窍玲珑心再有强大的护主神力,也抵挡不住爱情的魔音召唤啊!
一曲终了,洛小蝶犹自两颊赤红,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庄隐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邪魅的笑道:“看来小师妹是完全领会这首《凤求凰》的精髓所在了呢,不枉我前些日子特意努力学会的!”笑着,还伸出手在正在神游的洛小蝶的眼前晃了一晃。
“啊?!三师兄,你!想不到你是有预谋的啊!”洛小蝶回过神来,却也及时听到了庄隐最后一句话,娇嗔道,又背过身子,不理会身后的庄隐,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和失态。
“小蝶,我早就想以此曲来表明心意,当年司马相如得此曲成就佳话,我虽不及相如,也愿小师妹有文君之意!”庄隐绕到洛小蝶的面前,一脸温柔轻声道。
“唉,师兄想必也知道,司马相如最后也难逃天下男人的劣根性啊,功成名就,赏尽繁华后,竟然喜新厌旧,还要纳妾,这才后来有了才女卓文君《白头吟》的名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虽然,史书记载,司马相如得卓文君诗后,幡然悔悟,夫妻和好如初。但我不愿相信。卓文君本是个大胆多情的才女,司马相如这般负她,难道还能得到她的原谅么?女子多情,男子薄幸。我为卓文君‘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之叹而感到痛心!”洛小蝶双目微垂,幽幽道。
“小蝶,你是在担心我会成为另一个司马相如?怎么会呢?你我三世夙缘,任谁都分不开的,你若不离不弃,我必会生死相依!”庄隐坚定道,说着,还情不自禁的捉住了洛小蝶的素手。
洛小蝶不由得身子一颤,心中一动:三世夙缘!或许是真的!,电光石火间,心扉微微打开,不由自主轻轻的靠近了庄隐,庄隐何等聪明,立即会意,轻轻一伸手臂,揽得美人入怀,心下大感快慰。
这是自两人在峨眉后山湖畔初识时第一次情急之下的依偎以来,第一次两情切切的依偎,洛小蝶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庄隐身上传来的心跳和独有的令她如醉酒般微醺男子气息,而庄隐搂着洛小蝶纤细的腰肢,温香软玉在怀,也是静静的感受着她身上的迷人的体香,柔软的青丝触在他的鼻尖,令他麻麻酥酥的。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回想着彼此的初遇。
忽然,一声咕咕的叫声竟然响起,有些煞风景,洛小蝶俏脸一红,挣脱庄隐的怀抱,讪讪道:“呃,我练了那么久的剑,肚子饿了呢,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心下暗忖:怎么这肚子老喜欢煞风景呢,上次看瀑布时,也是的,真让人尴尬呢。
“好啊,不过,今天我们不吃辟谷丹,师兄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尝尝野味!”庄隐看着怀中挣脱的美人儿,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不好意思再贴上去,不能表现的跟个色狼似的,只得干笑道。
“哦?哪里?”洛小蝶愕然道。
“跟我来就知道了!”庄隐朗声笑道,下一秒,只见青光一闪,太乙青光剑赫然凌空,他一伸手拉过洛小蝶便踏上了剑身,口中法决一念,太乙青光剑飞速载着二人朝着一个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