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招阳县主在牛车上藏了一路,脸上脏兮兮的,倒也能理解。
程处亮将画像递给掌柜的:“你再看看,能否确认是她?”
掌柜的盯着画像看了半天,先是迟疑,后又突然一顿,道:
“是的,就是她!她眼角那颗痣我记得!”
“那她去了哪里,有印象吗?”
掌柜摇摇头。
程处亮心中一黯。
好不容易,追到了这里,线索又断了。
他看了看外面,偌大的长安城,想要找到一个小姑娘的去处,实在是大海里捞针。
但掌柜这时却又道:“我记得她很奇怪,她年纪小小的,却来问有没有适合年长的妇人用的香水……”
年长的妇人?
这是何意?
程处亮暗忖,这小丫头,是不是想要去哪里暂住,买了礼物送给别人?
但他很快否决了这种猜测。
河间郡王都已经闹到皇宫里去了,家中的亲朋好友,应该都已经问过一轮了。
不可能有人将她收留在家里,而不通知河间郡王。
那么她买香水做什么?
还特意买适合年长的人适合用的香水。
程处亮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将整个事情重新在脑子里过一遍,试着揣测招阳县主的心思。
这小县主看到父亲在家和美人饮宴,和父亲生了争辩,而后回到房中哭了。
第二日早上吃过早食,说要睡一会儿,趁机偷跑出去,钻到了运酒的牛车上。
一路来到东市之后,进了香水铺子……
她在这个时候,会想着去哪里呢?
程处亮试着将自己代入招阳的身份,设身处地地站在她的角度思索。
突然他的脑中一亮。
她的娘亲!
这招阳县主,昨日说过想念母亲。
对了,他看见父亲与美人相伴,想到死去的娘亲无人陪伴……
那么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是去见见自己的亡母。
难道是去母亲的陵墓了吗?
有这种可能。
虽然说,陛下已经派人在城门查验,但如果她一早就决定去看望母亲的陵墓,那在陛下知道此事之前,她就已经在城外了……
但是,她一个女儿家,真的敢一个人就敢往那边去吗?
陵墓多是在荒野之地,而想要过去,必须要去车马行雇用马车和车夫。
但她只有一个人,雇车去这么荒僻的地方……
程处亮不相信一个大脑正常的人会有这个想法。
一旦车夫起了歹心,那她就陷入万难的境地了。
唉,还是去郡王府去问问吧!
正当这时,河间郡王的马车也赶过来了。
显而易见,那边没有收获。
程处亮立马将自己的收获告诉了河间郡王。
“真的?”
郡王大喜,立时又要出发去陵墓。
程处亮立马拉住了他。
“先别急,你先说说,你在长安城中有没有祭奠亡妻的地方?”
河间郡王心领神会,立马道:“有,我在万宁寺中,有一处祠堂,里面供着亡妻的灵位。”
“走吧,去看看!”
程处亮已踏出门去。
……
赶到万宁寺的祠堂门口,程处亮看见了里面有一个姑娘跪在蒲团之上。
“果然在这里!”
河间郡王已要往里面冲去。
程处亮拦住了他。
“怎么了?”
河间郡王一脸迷惑。
程处亮道:“她既是来到这里,自然是要与母亲诉说胸中苦闷,你又何必打扰她呢?”
河间郡王退了回来,喃喃道:“不错,不错,我便在此处守着便好。”
任务完成了,程处亮也该功成身退了。
他拱手道:“既然县主找到了,那处亮就告辞了!”
正欲转身离开,河间郡王又道:“且慢!”
程处亮心中纳闷,却听河间郡王又道:“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王爷请讲!”
程处亮只能先听听,他想要拜托自己做什么。
只要不是娶他女儿,什么都好商量。
没办法,他已经被李世民给坑惨了。
自从说要把女儿嫁给他,李世民已经给他找了无数次麻烦了。
“世人都说神威王智计过人,本王今日在这里拜托你,帮我与小女从中调解一二,让她不要再记恨于我。”
河间郡王说道。
好吧,原来如此,这老色鬼,自己玩女人把自家女儿惹毛了。
居然要我一个外人来哄!
罢了,罢了!
看在你那闺女离家出走,却依然照顾自己生意的份上……
程处亮点了点头,而后向祠堂走去。
推开门,走了过去。
程处亮心中也很忐忑,河间郡王自己都说,自己过于娇惯女儿,导致她性格娇蛮。
不会自己一过去,就被人打一顿吧。
他看了看门外的李孝恭,仍探着头向这边看。
唉,既然答应了人家,被打就被打吧!
“那个,姑娘……”
那女子背影一震,而后才回过头来。
“你是何人?怎敢擅闯此地?”
她和那画像上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真人比画像要灵动得多。她此刻看过来,眼神里充满怀疑和防备。
程处亮自然实话实说:
“我是你父亲遣来找你的,他今日可是苦苦寻了你一日。”
招阳县主眉头微蹙,“哦”了一声,便又转过身跪了下去。
“他也会在乎我吗?”
她沉声道。
程处亮道:“自然是在乎的,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招阳县主叹了口气,又道:“可他更在乎他的那些美人儿……”
她的这话已伴有一丝哭腔。
程处亮心中松了口气,这才对嘛。
方才那种冷冰冰的口气,一点也不像一个娇蛮的小丫头会用的语气。
他走过去,坐到她旁边的蒲团上。
那县主见他坐下去,把头别到一边去。
程处亮从怀中掏出丝帕,递给她。
她朝那丝帕看了一眼,伸了伸手,又突然缩回去。
“我……我不会回去了!你告诉他,我要陪着娘亲……”
她哭得更厉害了。
程处亮叹了口气,这傲娇的女人,真是麻烦!
他将丝帕塞在招阳县主手里,而后问道:
“你当他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你当他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吗?
“你当他愿意整日沉迷酒色吗?”
招阳县主转过头来,脸上犹挂着泪痕,她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